薛关河做不了主,又下楼问陆见微。 “家远,不便接受定制。”陆见微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快晌午了。” 薛关河立刻道:“我先回了魏姑娘,就去做饭。” 说完转身上楼。 陆见微掏出小铜镜,在柜台的遮挡下,欣赏自己精致的妆容。 不愧是她,带货能力一流。 “你直接拒绝,不怕她真的不买了?”小客不解。 陆见微笃定:“不会的。” “为什么?” “她眼里并没有购物欲,不会轻易放弃。” “你说的话是不是前后矛盾?我怎么听不懂?” “你不是碳基生物,听不懂很正常。”陆见微收起铜镜,斜靠椅背,“她没有动心,却又表现出痴迷,很违和。” 小客有些宕机,它真的看不出来。 陆见微不再理它,唤来岳殊。 “去问问店里的客人,需不需要午膳。” 岳殊应声领命,先跑去通铺,敲了敲门。 “何事?” 燕非藏正在屋中琢磨刀法,越琢磨越纠结郁闷,他引以为傲的刀法竟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客栈掌柜看出那么多破绽。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真有这么差吗? “燕大侠,可要用午膳?”岳殊在门外问。 燕非藏揉揉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他身上带了干粮,但既已在客栈落脚,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要的。” “墙上有价目表,您可以挑选合心意的饭菜,等做好了给您送过来。” 岳殊说完这句,神情稍显微妙。 他非常有预见性地后退几步。 “一碗青菜面能卖到二十文?!” 惊呼声骤然穿透房门,雷声一样炸在耳边。 岳殊默默揉着耳朵。 果然。 燕非藏继续怒瞪墙壁。 墙上钉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用毛笔写了几行字,字迹工整清秀,倒是令人赏心悦目。 就是这个价钱,他瞧了很想砍上一刀。 一碗白米饭十文,一盘寻常的清炒白菜二十文,更别提加了油盐香料的其它菜肴。 他常在江湖奔波,便是再不在乎黄白之物,也清楚这个价钱比别处高出一大截。 黑,太黑了! 燕非藏是个武痴,生有一副侠义心肠,行走江湖时经常铲奸除恶,遂有大侠之称。 铲奸除恶的对象包括但不限于类似的黑店。 他立刻打开门,一副怒火丛生的模样,高声斥道:“荒郊野岭只你一家客栈,房钱贵点便罢,怎么吃食也如此高昂?客栈背后莫不是打家劫舍的匪贼吧!” 岳殊听得一时无措,好在张伯来得及时,替他接了话头。 “燕大侠有所不知,小店饭食虽贵,但贵有贵的道理。” “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燕非藏拇指抵住剑柄,仿佛张伯说错一个字,他就要抽刀砍了这家黑店。 张伯丝毫不惧。 他掸掸衣袖,慢条斯理道:“方才在屋中,燕武师可寻到弥补破绽之法?” 燕非藏眼底生威。 “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院中的吵闹引起二楼住客的注意。 魏柳被拒,心里面依旧有些不甘,想下楼求一求陆见微,将漂亮衣裳和首饰卖给她,恰好听到燕非藏的话,机智地卖了客栈一个好。 “燕前辈,客栈又不是强买强卖,你觉得贵,可以不买的。再者,陆掌柜点出你刀法中的破绽,你和她打赌输了,总不能再喊打喊杀吧。” “师妹!”陶杨出声提醒,燕非藏岂是好惹的? 魏柳倒不是托大,她听过燕非藏的事迹。 这人性情正直,除了爱找人切磋,其余无可指摘,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于她。 更何况,他们闲云山庄也不是纸糊的。 燕非藏受她一激,朗声道:“燕某愿赌服输,陆掌柜但有差遣,燕某不敢推辞,但一码归一码,你这店要价太高,恕燕某不敢苟同。” “确实高了些。”曹耗子站在二楼栏杆处,附和一句。 吕蝴蝶捂嘴笑道:“方圆十数里只此一家,贵些实属正常,你们这些大男人心眼小得很,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曹耗子:“……” 你到底算哪一边的? “陆掌柜,还请你给个说法。”燕非藏站在院子里,不依不饶。 陆见微坐在柜台后暗叹一声,冷不丁问系统:“他的刀在商城能卖什么价钱?” 小客张口就要答,突然反应过来:“先付鉴定费。” 呵呵,别想从它这里薅一毫一厘的羊毛。 陆见微:“……” 系统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她没再问,从柜台走出,站在厅门前的廊檐下。 细碎的金芒无声洒落,映照她的鬓发,斜斜插戴的玉簪莹润清澈,泛着令人惊艳的光。 她唇角含笑,目光温柔而洞彻。 “燕武师,你若真的在意价钱,早在订房时就会提出不满。你闹这一出,是因有所求,不如说出来听听。” 燕非藏顿时语塞。 他的皮肤晒得色如古铜,看不见红晕,但羞赧显而易见。 他确实不在意价钱,陆掌柜指点他刀法的破绽,其价值远超所谓的房钱和饭钱。 他只是—— “陆掌柜,我身上盘缠不够,贵店不准赊账,我便留下当个伙计抵债吧。” 陆见微:??? 其余人:“……” 惊喜来得太快,陆见微都有些发懵。 “小客,我本来还想用宝刀或刀技引他留下,没想到他只因为一点破绽,就要上门求职。我好像有点亏了。” 小客不理解。 “这样不好吗?客栈正需要一个高级武者当护院,他战力还不错的,在江湖上也威名赫赫,等闲人不敢招惹他。” “可这样一来,我就不好意思跟他做买卖了呀。”陆见微略感惋惜,“宝刀和刀技能卖不少钱呢。” 现在他直言自己没钱,她还怎么卖? 小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