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王银蛾在单方面地拉话题,梁月庭只时不时点头或是嗯一声,但吃饭的场景落在外人眼里却是气氛融洽。 临时有事找王银蛾的书童脚步一顿,忍不住轻咳了声。 细微的动静被梁月庭听了进去,他扭头一瞧,面上闪过一丝讶然。 王银蛾也发现了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上书童乌黑又焦急的双眼。 彼时,书童正站在竹廊中,两手交握在一起紧张地搓着衣角。 王银蛾站起身,问:“阿左,有什么事?” “秦大娘叫你赶紧回去。” “娘亲——她说了什么事吗?” 书童摇头:“没有,吴大娘帮忙传的话,具体的不清楚。” 闻此,王银蛾低声与梁月庭知会一声,便赶紧往私塾门口赶去,眼中却升起一丝担忧。 还未抵达家门口,王银蛾便远远地瞧见一箱又一箱缠着红绸的木箱子如流水般抬进了王家院子,伴随着喜庆的唢呐萧鼓声,一位媒人打扮的老妪扭着腰肢走进了院子。 一股不可置信的暴戾在胸腔中来回躁动,好像一把铁勺在刮着内壁上的软肉,王银蛾生生地控制住步伐,沉息,敛了敛表情后才走向院子门口。 方一踏入,便闻见一阵刺鼻的浓香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一带。 “这姑娘生的可真好,虽然年纪大了些,名声也不算贤良。” “秦大娘,你就答应这门婚事吧。这次的亲家可是你们家高攀了。”媒人抓着她的手腕宛如评鉴货物似地打量着王银蛾,乐得嘴角憋不住笑。 王银蛾早已从不知所措的迷茫中回过神,看也不看媒人,扭头看向秦母问道:“爹娘,这是谁的意思?” 媒人插话道:“女大当嫁,自然是父母之命。” 话音刚落,王银蛾冷冷地瞟向媒人一眼:“我问你话了?” 媒人被一吓,脸色一瞬青白又恢复了笑脸,似嗔道:“你这姑娘家怎么如此不守规矩?” 秦母道:“银蛾,此事我和你爹也很好奇,到底是哪家请媒人上门。” 得了肯定的答案,王银蛾反手一扭,媒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痛呼,继而害怕似的看了她一眼。 “快放手!” 王银蛾轻轻地捏着媒人的手腕,垂下眸子,道:“不守规矩的人是你吧。未经主人家允许,擅自带着一群人闯进别人家里,将一堆垃圾丢进来。” 说着,凑近媒人耳朵,压低了声音道:“在地主老爷面前谄媚惯了,就真的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 媒人面露忿色道:“你可知道我主人是谁?” “带着你的人和东西离开!” “我主人可是卷烟城东的白老爷!你等着瞧吧,白老爷要你作妾就是高看你一眼!”媒人一边指使下人搬东西,一边恨恨道。 就在她转身之际,王银蛾突然从身旁抄起一把竹扫帚,朝媒人和那什么白老爷的下人身上打去。 “啊!你竟敢偷袭!我们走——” 望着一群慌忙逃命的背影,王银蛾突然大喊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我王银蛾可是家中顶梁柱,决不与他人为妾!” 那群身影一顿,又很快拖着东西逃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随之散去。 秦母走上来,忧心忡忡道:“这一次虽说赶走了人,难保没有下一次。银蛾,你还是赶快嫁人吧!” 王银蛾别开头,没有看秦母,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时,王父突然说话了:“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你直接嫁给吴家那小子!” 这和白老爷上门提亲有何关系? 气得王银蛾瞪了自家父亲一眼。 好一会儿,关上院门,王银蛾才问:“那白老爷是什么来头?” “当今县令的小舅舅。” “那不是快要入土的糟老头子?这么大个年纪啦,还要娶小妾,简直没脸没皮!爹娘,你们可别把我推往火坑啊——” “自然。” 王银蛾心下奇怪,按理说白老爷在卷烟城也待了几十年,怎么会突然瞧上她这个名声不好的屠夫之女? 难不成有人在背后使诈? 这一想便想起了前两日,杜老二离去前阴狠的神情,王银蛾摩挲着衣裳上的花纹,面色逐渐发白。 无论怎样,那媒人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在白老爷面前王家不过是一个蝼蚁。 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