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的陪同下,两人一道去了中吕堂,那位八面郎中正在给感染风寒的学子配药,扑面而来是浓重的药香。 独院里辟了三间排屋作药房,听说从前他是没这待遇的,但当年江陵附近出了时疫,阁中弟子试药救人,多起了两件房做隔离使用,此后便保留下来。 隔着柜台,能看到那黑发美髯,文俊秀雅的男人正不停开关药屉,熟稔得像个旋转的战斗陀螺。 何开怀想上前招呼,宁峦山却将他拉住,等到药包扎完,这才遥遥互相点头致意。 “这位便是小皋陶吧,久仰大名。” 陈贞然准确地认出了他,想来看病的弟子已经多嘴,说起了早间来客。 “在下此行的目的,想必先生已有耳闻,恐怕要耽误您两杯茶的功夫,回答在下几个问题。”宁峦山闭口不提卷宗的事,转头示意魏平取纸磨墨。 “请讲。” 陈贞然走出柜台,将他们请至树下石凳就坐,此间面容平和,仿若例行公事,并不见紧张,也不见心虚。 宁峦山开门见山,道:“阁主出事那晚,不知先生身在何处?” 这话官府已问过一次,虽然疑惑,但陈贞然还是有针对性地回答了他:“阁主夫人能为我作证,我当晚曾去找过她。” “做什么?” “送药。”陈贞然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不闪不避。 “阁主前一日与煞星白雀对阵时,曾硬拼内力,我便配了些补气养身,整治内伤的药,想托夫人拿给阁主。” 他说得简明扼要,宁峦山认真听着,并未表态,微笑地凝视着他。 陈贞然当即意会,便又继续往下说:“夫人不肯全取,留了一些,便进屋找了个瓶子装起来,我便一直在外等候。” 阁主起居之处,乃小楼连苑核心,通达四方,不论去何处都无可回避,陈贞然若老实在外,没准能看到些什么,宁峦山遂问:“可有异常?” 本意是询问他守在门外,是否看到可疑人影,陈贞然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怀疑师夫人,愣是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有何异常:“……她进屋后不久,我听到了瓷瓶落地碎裂的声音,正想推门查看,她就拿着碎片走了出来,说自己手抖,可惜了一只上好的羊脂玉瓶,还让我再稍后片刻。等她处理好瓷片,没多久便把药瓶还给了我,当时我掂了掂,大概还剩半瓶。” 那日荆白雀是怎么说的来着,她在房中休息,听见有人敲门,起身去看,发现陈贞然慌张离去,追上去时在草里捡到掉落的药丸。 ——非是补药,实乃毒药! 宁峦山忙不迭问:“那剩下的药可能取来给我们看看?” 显然对方没有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缓了口气才道:“药已经用去不少,我得找找。”他随即进屋,翻箱倒柜,从一个陶瓶中找到两颗。魏平不通岐黄之术,看不出所以然,用手帕包着收了起来。 宁峦山又问:“先生离开阁主居所后,可还见过其他人?” 陈贞然正想摇头,却听他抢声道:“不急,想清楚再说。” 此言一出,陈贞然脸色大变,不迭心想这位铁面判官难道看出了什么?还是他在来的路上知悉了什么?他并未踏入江陵,又从何得知? 但有些事委实也没必要隐瞒,他便正色道:“不错,我去见了白雀。” 何开怀和魏平都一脸惊诧,这在上一次范捕头问询时,他并未提起过,多少都叫人怀疑这当中另有文章,但陈贞然却答得坦然: “夫人让我把剩下的半瓶药给她带去,说既是公平决斗,也应该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