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憩的宁峦山睁开眼,看着天光下,朝自己走来的女人。 “马上就要离开夔门关了。”她干净利落地背起刀,没有像往日一样敦促他起身,而是在说完这句话后,目光挪开,陷入长久的停顿。 ——言外之意是他可以自行离开。 但宁峦山却一把握住荆白雀的手,可惜说的并不是什么挽留不舍的话。只见他低笑一声,突然闪躲向她身后:“麻烦才刚刚开始——” 话音方落,一支箭从林中射了出来,荆白雀顺手拔出宁峦山腰上配备的官刀,斩落一支,而后旋身一转,徒手截住另一个方向飞来的羽箭,扔了回去,枝头上潜伏的人应声而落。 解决掉附近的人手后,荆白雀拉着宁峦山快冲,飞快做出判断:“这些人不是冲着我来的,你得罪了什么人?” 宁峦山腾出空手,从怀里拿出吊坠,挂在自己脖子上,埋进衣服最里层,不以为意道:“谁知道呢,我在江陵办案,每年都要得罪许多人。” “……” 荆白雀忽然松开他的手,从枝桠上跃出,横刀抹脖,收刀回头。 血水顺着落叶蜿蜒,地上抽搐跳动的断手上还握着没有发出来的暗器,宁峦山脸色有些难看,说:“女侠,再送我一程呗!” “可以,不过现在欠债的人变你了。” 荆白雀振去刀上的血水,把刀送回去,斜眼瞧看:“你知道在北境,请我出手,开价都是千金起么,你那房子值千金?” 宁峦山瞪眼:“你是懂算账的。” 荆白雀顺势推了他一把:“把案子破了吧,我不喜欢欠人情。” 宁峦山没有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 “你现在半只脚已经跨入了巫溪剑派的地界了。”他好心提醒。 “所以……” 斜地里渐渐起了轻快匆忙的脚步声,有人正疯狂向他们靠近,宁峦山摊手,哭笑不得:“来感受一下,武林第一名门正派的号召力吧……” 虽然不知道荆州出了什么事,致使帝师阁的人系数被召回,但当初被“煞星白雀”挑战过的宗门,和以帝师阁马首是瞻的帮派,纷纷请缨,要将杀害阁主的元凶捉拿归案。 “过夔门后便是白帝城,一路沿江西行,你还会遇到包括云阳小筑、石印山寨、赤水帮等大小十二个门派的围追堵截,赤水帮你应该有印象吧,他们的帮主和莲幕客张经世乃莫逆之交,若是自西南方入蜀,你恐怕还得再会会老朋友。” 一如宁峦山所料,荆白雀为小门小派拦截,一路横冲直撞,在江阳县以东与赤水帮发生小规模的战斗。许是为了替张经世报仇,底下的人下手十分恨,荆白雀对此没什么所谓,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气,最后两人经由江阳被逼入蜀山。 人实在太多了…… 若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人是荆白雀的对手,再来五个张经世或一打赤水帮帮主,都差点意思,但奈何赤水帮在当地号召力空前绝后,收的小弟那叫一个拖家带口,荆白雀对普通人难下狠手,常常被缠得恨不能当场再长个三头六臂。 望着乌泱泱的人头,听着她的喟叹,宁峦山也觉得有心无力:“现在知道师昂前辈的厉害了吧,你看,这还是理智的粉丝,不理智的……” “你少说两句,不理智的在你身后。”荆白雀失声打断。 宁峦山回头,就看着一全身上下捆满竹筒的人朝他们冲过来,空气里都弥漫着硫磺刺鼻的味道,他当机立断:“这边,往这边!” 两人钻过石洞,又有人从栈道上抄过来。 宁峦山手脚并用往石顶上爬,转身去拉一旁的女人,就见一片黑影飞了过来:“小心,是石火寨制作的火雷子!” 荆白雀举刀,将火雷子扫开。 后半句还没说出的话,被宁峦山憋进喉咙。虽说用巧劲四两拨千斤能不接触地把火雷子荡开,炸药的纯度也不高,但这里毕竟是山坡! 轰—— 一瞬之后,山体骤然垮塌。 —— “幸好我这腰带结实,勾住了枝桠,否则生不同衾的咱俩就要死同穴了。”宁峦山靠着山壁,把脱臼的手骨接了回去,心有余悸地朝白浪奔腾的山间望了一眼。 一旁的荆白雀点燃简易的火把,朝前探路:“赤水帮的人已经退了。” “毕竟都到蜀南竹海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别人的地界上撒野,”他甩了甩手,把袖子重新扎起来,继续道,“何况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究竟是哪个鬼才,敢在山道上炸火雷子,他有问过他那些不想死的同伴么?你说他们到了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