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懦,我拿了几条他亲近之人的命去给他铺路,他也就只敢跪在太和殿前。” 而不是站起来,闯进太和殿中,轰散皇帝的淫艳,将自己的佩剑架在皇帝的脖子上,请他退位去做太上皇。 可惜这种事,除了他自己,没人逼得了他。 即使他真这么做,根本没有一丝阻力,百官都会毫不犹豫地为他的篡位而欢呼,他也仍然不敢。 程筠沉默片刻,转了话题。 “选秀一事推行如何?” “已晓谕六部,定了细则,向各驿下达了,只是连日大雪,天气太过恶劣,恐怕信使还没能将消息传出多远。” 风灌进来,程筠拢了下狐裘。 “那就从都城内开始。” “是。” “对了,你顺便帮我把密室机关的灯盏换上新的。” 吩咐罢,程筠的视线重新投入茫茫大雪中,脑海里浮现出昨夜苏弦锦在他面前凭空消失的画面。 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在他微热的掌心化去。 似冰雪消融,苏弦锦就是这么在他眼前消失的。 他眸底发暗——果真不是鬼吗?那又该怎么解释呢? 程筠的马车停在宫门前,便行这段路,马车顶上就落了一层较厚的雪。 马车本该径直驶入宫门,但被几人拦了下来。 程筠掀开帘子,看见宫门下此刻正立着几位身着官服的文官,分别是太子太傅松羲,文渊阁大学士狄恩光和伊绍,以及吏部文选司郎中符万清和几位刑部礼部主事。 下着雪,他们也不打伞,官服外也没罩冬衣,仍由雪飘在身上头发上,乍一见,似冻成了冰雕一般。 程筠下了马车,暖和贵气的狐裘拥着,称得他肤色雪白,眉眼却越发深沉。 “原来是几位大学士。”他清了清嗓子,“几位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 大学士狄恩光上前一步断喝道:“程筠!你竟敢在诏狱逼死朝廷一品大员!似你这般乱臣贼子,人若不杀,天必诛之!” 伊绍怒目道:“没错,我等在此,就是为了入宫面圣陈情,联手参你一本!你记住,你与天下人为敌,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程筠淡定道:“各位大人自入宫去,既然面圣,为何又等在此处?” “你不要装傻,今日我们就算是拼死也要为秦大人和徐大人讨个公道,你这等畜生莫要妄想当着圣面巧舌如簧黑白颠倒,若你今日不放我们进宫,你也别想进去了!除非你程筠敢在宫门前大开杀戒!” 程筠看向松羲:“太傅一把年纪了,也跟着在冰天雪地里站着吗?不怕冻出个好歹来。” 松羲已花白的眉毛下抬起浑浊的双眼。 “为臣不能死国,愧面君也。” “好气节啊。”程筠笑了声,“诸位大人进不了宫不是我拦着的,守卫只领皇上的命,不过我倒是愿意做个好人,成全诸位。” 他转身上了马车,从帘子探出半张脸来。 “天冷雪大,本首辅就不陪各位大人走着进宫了,大人想要面圣,就辛苦跟在我的马车后面便是。” 他放下帘子,马车缓缓驶向宫门,面对越来越近的几位大臣,没有丝毫减速避让的动作。 千钧一发之际,终是几位大臣妥协了,狄恩光拉着松羲到站到一侧,望着马车道:“既能进宫,一切便都好说,老师年事已高,还是不要跟我们走着一趟雪路了。” 松羲待要反驳,一位刑部主事红着眼劝道:“太傅去东宫吧,去看看太子,听说太子病了,秦大人生前最心系的还是太子,只要太子在,雪总会停的。” 松羲默然片刻,最终长叹一声,在雪地里走远了。 * 暗室的门被打开,程筠裹挟着风雪走了进来,黑暗也立即随他涌入。 而暗室墙壁上机关的灯盏已被点亮了。 站在灯下的苏弦锦转过身来,朝他打量了两眼。 “你满身都是雪。” 程筠低头瞧了眼肩头,应了声,抖了几下,狐裘上的积雪落在地上就化了。 “你刚刚开门,我好像看见外头是亮的。” “天还没黑,现在是寅时二刻。” “寅时二刻——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苏弦锦小声换算出来,“啊,是下午三点半。” 她抬头看着他,问:“你刚从宫里回来吗?” “是。” “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