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比往日要更圆更亮一些,气温渐渐回暖,天气晴朗延续到了夜里,天空也呈现清澈的深蓝。 黄澄澄的圆月挂在无一丝遮挡的天际,边缘发出柔和的光晕。镇上的人家早早闭了户,万家寂静,虫鸟低声鸣叫。 钟离躺在屋檐上,听着夜风潇潇,心里无端涌出一丝烦躁。 一切都毫无异常,江氏与人为善,没有仇家,江槿又绝无自裁的可能… 那她明日…还会死么。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钟离警觉一瞟,却是江槿在院子里鬼鬼祟祟。 他往院子里投了一颗小石子,江槿吓得缩了一下头,四处张望起来,随后眯着眼发现了坐在屋顶上的人,然后装没看见继续走。 钟离翻身下来,轻巧追上了她:“半夜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江槿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别说话,然后走到院子的角落,那里种着刚移植过来的桂花树,刚及人高。 她往下刨了刨,很快就挖到了一个东西,然后抱了出来。 是一个小罐子。 她撬开盖子,便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出。 “糖水?” 江槿顿了顿,‘噗嗤’一声低低笑了出来:“谁家把糖水埋在树下,这是桂花酒,我以前泡的。” “那你今夜翻出来做什么?”钟离盯着她,为何偏偏是今夜。 江槿挠了挠头,没听清他这句话,苦恼着另一件事:“我没带你的杯子,你去前厅偷拿一个?” “……”钟离咬了咬牙,不知在气些什么,最后一言不发地起身,很快挟着夜风回来,手里握着两个圆口杯。 “这里不太明亮,你也带我飞上房顶去?” “……” 江槿坐在梁上,识趣地给又跑腿又出力的人先倒一杯,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没计较他刚才拎小鸡一样把她提上来的行为。 “明日是我的生辰,但爹娘定然不许我喝这东西的,就想着今夜翻出来尝一尝。”她解释了缘由,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钟离转着杯子,没有吭声,浅浅啜了一口。 酒味不浓,泛着甜甜的清香。 当初江槿还尽量减少了酒的比例,但入口之后,还是被酒味刺激得皱起脸:“比我想的要苦一些。” 夜风习习,淡淡的桂花香混合着空气无孔不入地贴近人的皮肤。 江槿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一包蜜饯,摊开放在酒瓶旁边,咬了一口,丝丝甜味压下了舌尖的苦涩。 她抱着腿仰头欣赏月亮:“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不过我看着,今夜的月亮也挺漂亮的。” 她忽然转头,歪头盯着垂眸的人:“你半夜不睡觉,爬房梁做什么?” 月夜如水,沉沉倒在院中,也落在她的身上。 “…睡不着而已。” “是么…”江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过了初时的苦涩,桂花酒也显出原本的香甜。 看钟离杯子还空着,她又给人斟了一杯:“今夜过了便不能放久了,便宜你了。”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拿月色与蜜饯下酒,长睫下的黑眸蕴出一点愁思。 钟离垂眸许久,安静良久后,抬眼看她:“听说…生辰会许个愿望。” 他没问下去,但江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托腮看向远方。 “…我只希望,我们都可以平安快乐。” 她自然的在自己的愿望里纳入钟离,也没管身旁人如何反应,脑子突然顿悟,举杯指着他,神神秘秘道:“你其实…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少爷吧。” “……”钟离没想通,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猜测。 见他面露疑惑,江槿心里明了,她这是猜对了。 钟离沉默片刻,黑漆漆的眼转过来,与她目光相接:“…挺聪明。” 江槿挑眉一笑:“我早猜出来了,你武功这么好,行为举止也不似寻常人家,我还告诉过爹我的猜测,他还不信。” 钟离顿了顿,想起江父今日对自己的那番话,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这一家人的脑回路都挺奇怪,不怀疑他是歹人,还给他安了个少爷的身份。 “有什么问题都说出来才能解决嘛。”江槿兀自打起圆场,“离家出走是不行的,万一你家人找你找得着急呢。” 钟离轻轻一哂,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没人会在意的。” 他飘零至今,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