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驹是千里挑一的好马,它发起狂来,速度几乎可日行千里。它又有意将宁璋甩下来,因此更是跑的手舞足蹈随心所欲。宁璋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只手握牢了马缰,一只手长甩马鞭,麟驹每肆意发狂一回,她便狠狠甩上一鞭,这一人一马都咬紧牙关,谁也不肯向谁低头,一会儿功夫便已经奔到草原深处去了。 卫夫人担忧道:“你们也不跟上去看看,一个小姑娘怎么使得!” 两个驯马的小厮赶紧上马去追。虽知估计也追不上,但态度还是很积极的。 南渡反倒轻松道:“不必担心,如果她果真驯不了的话,就会自己跳下来的。” 卫夫人斜睨了他一眼,南渡慢悠悠地把脸转了回去,心想,噢……好像得有点功夫才能从发狂的马背上跳下来……那宁璋能好端端跳下来反而不妙……在卫夫人面前,是不是要表现得为她担心呢…… 那麟驹见在草原上甩不脱,便继续发狂奔入林中,林中树多,说不定哪一下甩的狠了,就能把宁璋的脑袋撞到树上。林子里自然比草原上危险,宁璋更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甩到树干上,她就立刻跳起,先踩上树,再跃到马背上跟它继续耗。 在她第三次先跳到树上再上马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少年的惊呼。 “小心——” 然后便感觉到背后被人拦腰抱住,生生断了她要跃上马背的连贯性,眼看着麟驹得逞似的一溜狂跑走了。 宁璋无语又焦灼地回头看。 抱着她的是个少年公子,看年纪也就十四五岁左右,嘴唇轻抿、目光清澈,着一身江牙海水石青绣边的白色袍子,衬得人如松生空谷、月射寒江。他因为担心的缘故,眉宇间蹙出了三条细线:“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人骑着麟驹来了?麟驹性烈,可不能生骑。” 这样的容貌品质,必是方才北顾提到的文治侯家二公子卫澜了,他在昌安城端得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难怪城中那么多小姑娘对他芳心暗许,只盼着他快到了年龄就去提亲。他必定没见过哪家姑娘有这么好的武功,以为她真是被甩飞了,才出于好心……拖了她的后腿。 宁璋心系麟驹,知道驯这种烈马必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此时被麟驹逃脱,不知下回要多费多少力气才能驯服它。她便顾不得再解释,就在卫澜的马背上翻了个身,一手握住缰绳,双腿夹紧了马肚,吆喝它先跑起来,一番举动行云流水,卫澜的坐骑立刻撒开腿去追麟驹。 卫澜虽看出宁璋驭马娴熟,但仍不放心,便紧紧拦住她的腰,声音在她飞扬的头发里穿梭过来:“小姑娘,你还要去追麟驹?我们不如回去找林叔,他会安排人把麟驹追回来的。” 宁璋道:“要追的要追的,我在驯马,不能向它服输。” 卫澜不知宁璋的底细来历,以为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可是她身上展现出来的生龙活虎的、旺盛的生命力,又让卫澜忍不住跟着放纵一回,想看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麟驹将宁璋甩掉之后,先是卯足了劲儿跑了一二里地,见没被跟上,便放慢了速度在林中溜达。 卫澜和宁璋的马狂奔不久,便远远看见麟驹。 宁璋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在马背上有起身之势,只等离麟驹渐进之时便蹬着马背扑过去。可她这微微的起身之势立刻就被卫澜按了下来。宁璋只好与之商讨:“等会儿靠近了,你把我扔出去,让我扑到麟驹背上。” 卫澜即道:“不可。” “可的可的,我不会摔的,即便摔一下也不会怎样。快把我丢出去。”宁璋见他仍有顾虑,只好握住卫澜马鞭的一头,急道,“这样,我们一人我一头,如果你看我快摔了,再一把把我拉回来。” 卫澜拗不过,想着最坏的情况也还能拉回来,就放松了拦在宁璋腰上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宁璋察觉麟驹松懈,一个扑棱便从马背上腾空跃到麟驹背上。她轻功甚好,目力又明,趁其不备时隔三四丈远弹过去也算轻而易举,只是麟驹毕竟有脾性,一察觉到马上要被宁璋擒住,立刻高扬马头一声长嘶,试图通过激烈举动把她顶下去。 卫澜替她捏了把汗,觉得实在太过危险,便用力扯了马鞭想把她再拉回来。那孟宁璋既然如箭离弦,哪里还能再被人扯回去?她早撇开了马鞭,顺应麟驹逆反的力气,一脚轻轻点在麟驹背上,借力微调了个方向,搂住麟驹的脖子牢牢扑在了马背上。 然后宁璋和麟驹在前面撒丫子狂奔,卫澜骑马在后面追,小心保障宁璋不要再次被甩下来。 如此一来二去,麟驹也算意识到自己不是这家伙的对手,渐渐偃旗息鼓,也算认下了她,从癫狂状态调整回了正常状态,为了表示自己心服口服,还装作可爱的哼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