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几个货色意犹未尽,柳宗元挥笔写道:“二十年来万事同,今朝岐路忽西东。皇恩若许归田去,晚岁当为邻舍翁。”他边写边说到:“如果皇恩浩荡,我们都能回到曾经一起生活的地方,田间地头种菜,夏日树荫下乘凉,劈柴烧水煮大碗茶,口渴难耐时咕咚牛饮。晚年就住在彼此隔壁,牵牛放羊、瓜田李下、你来我往做一对好邻居。”写完、笔一扔挥挥手,头也不回绝尘而去,直至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天地间。不知行驶了多久?人影再也不见,此去经年、别亦难相见更难,沉郁苍凉愈发沉重。斜阳隐去最后一丝昏黄,月光洒满眼前道路,风缓月清正好赶路,忽觉夜露寒凉,找出一件秋衣披上,继续在月下前行。行不多久、黑压压一片乌云遮住月光,天空完全暗黑下来,眼前道路不明,还好前面有亮光的地方写着“驿馆”两个字,安顿完毕已是深夜。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窗外高大的芭蕉叶子阔绰,每一点雨滴打在芭蕉叶上,心中便徒增丝丝忧愁,当年欲买桂花同载酒,经年后,只一个人揽星月跋涉到这无人之境,独自喝着闷酒。大醉那一刻如释重负,清醒又开始了旧时那心如刀绞。渴求一段烟火浮萍般的爱情,此生想与心事之人;上演一场朝朝暮暮的天长地久 ,奈何上苍捉弄?自此妻子去世后,自己过得着实不如意,宦海沉浮一贬再贬,直至荒蛮之地,虫兽出没、朝不保夕,想想内心不觉万分凄厉。一路长途跋涉风餐露宿,从宽阔的岸滩上,走过一片海鸥栖息的沙洲,再到红色枫叶艳丽如火的崇山峻岭。至金灿灿的菊花的低谷傲然怒放。等寒冷至极;飞雪纷杂到千山万水,不知不觉已两三个月光景。一路走一路沉痛,他想起永新改革后,宦官专权、他们一众全部贬谪。让人更加绝望的是妻子杨氏和三岁大的孩子,悉数离他而去,这不啻于灭顶之灾。幸好老母亲康健,侍奉她颐养千年,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驿馆窗外鹅毛大雪塌匝而至,那年被贬永州,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黄昏,迷途中、走进蜿蜒绵亘的大山里。纵观天地间,天寒地冻,肃杀间、白雪皑皑,万籁俱寂连鸟儿也不见踪迹。凋敝的万物隐藏在白雪中,并不见一丝痕迹,天地间居然没有一个人影,没有同伴的自己,踽踽独行于大雪飘扬的山路上,寒冷孤独至极。放眼望去、整个世界,没有丝毫生机,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看久了令人眩晕。天色将晚,人焦急之余,沮丧之情愈发强烈;如果再也见不到一个人,找不到一个落脚点,隆冬数九、冰天雪地里、自己将会面临灭顶之灾。他焦急的四下观望,可是只见到银装素裹,河冻地僵外,连个喘息的物种都没有。从焦急到失望;再从失望到绝望,万念俱灰之余,不知不觉走到江畔。冰天雪窑里,弥天大雪中,远处的江面上,一穿蓑笠的老者印在眼中,他竟然在天寒地冻间,独自在船头垂钓。浩瀚无际的天地间,老人仿佛一个小黑点,那样的萧瑟与孤寂,万千孤独的背影,显得如此无助。他看着远处的老者,内心有些动容,为何要在这种极端寒咧天气中垂钓呢?他是心甘情愿豁达开朗,笑对风霜雪雨呢?还是贫困潦倒身不由己?如果是身不由己谋生,他生存意念足够强大,即使在这种雪虐风饕的严酷环境里,他依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用一种凝固的平静,刻画出自己坚强的生命力。想到这里,他为自己的颓废感到自责不已,在疑惑中,脑海中迅速闪现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看了老者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履赴薄冰一样,走到离老者不远处大声疾呼:“老人家您这是效仿姜太公吕望呢?还是家里无米下炊?这般寒风侵肌,如果不是饥饿难耐,想来您年事已高,还是回到屋里比较合适。”老者抬头看看四周,他诧异道:”风雪交加、天色已晚、公子跑到江边作甚?是不是迷路之人?”柳宗元:“老人家、我迷路误入此地,如今饥寒难耐,如果天黑之前走不出去,怕今夜要冻死在这风雪肆虐里。劳烦您老人家指明出山方向?趁天黑之前,走出此地,”说完举手弯腰作揖。老者见来人文质彬彬,姿态优雅且不卑不亢,知道眼前人并非池中之物。高声回答:”这方圆十里外并无人居住,亏得老朽山里有一处安歇之所,公子若不弃、可随我同去过一夜再行路也不迟,不然冰雪封山,你独自一人,很难走出这荒郊野岭,”柳宗元听了赶紧道谢。 老者靠岸、前头领路、一行弯弯曲曲绕来绕去后,来到山谷平坦处,几间茅舍旁,一只棕毛犬看到柳宗元狂吠不止,看到一旁老者,摇着尾巴扑过来,对着他不停的舔。老者温声斥责:”畜生、你这口水可不干净,离我远点……”话音刚落、便慈爱的摸着狗头亲昵。屋门吱吱作响,不久走出一个小书童装扮一样的少年,嘴里嘟囔着:“你老人家真不省心 ,这种天气还出去钓鱼,万一有个闪失,让我如何跟家里交代?”老者拂胡微笑:“无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大不了你拿锄头,挖个窝把我埋了。”说完哈哈大笑。少年道:“我已备好饭菜,出去一天了,趁热乎赶紧吃吧。”老者:“再加两个菜,烫一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