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宽敞道狂奔。 阮朝汐手臂绷紧, 视线紧盯前方。她并未发力收拢缰绳,骏马拖着大车飞奔。 前方是京城郊外段平坦车道,官道转下来四五里,白日里人来人往, 傍晚后少人行。阮朝汐入京就盯段路了。 李奕臣紧张地坐在身侧, 双臂肌肉衣下隆起, 随可能发力, 目光炯炯盯着前头的路。 “慢些,慢些!有车过来了。” 阮朝汐双手紧握辔头, 引着飞奔的马匹转左,和对面行来的农家驴车擦肩而过,前头的道路又是望际了。 “驾!”长鞭挥下,大风呼啸着吹过脸颊, 才叫做风驰电掣的滋味, 阮朝汐在逐渐沉下的天色里对着空荡荡的长道大喊, “啊———” 旁边的李奕臣在大喊,“耳朵要聋了!” “啊————”阮朝汐在大风里仰头, 清脆地大笑,“李大兄,我会赶车了!” 李奕臣捂着耳朵喊, “还差得远!辔头握紧了!减速,慢慢调转马头返程!” 晚霞散尽了。前方三四里路外, 树下挂起四五个灯笼,部曲握着火肃立四周,照亮了几十丈方圆的空地。 荀玄微坐在树下人。 他提前出了尚书省, 公务还未处理完,带出来整牛皮囊袋的公文, 此刻就堆在临摆放的矮案,就着照明灯火,边人,边批阅处置。 火下伏案执笔的身影,在阮朝汐眼前越来越明晰。 大车去气势往前,回来摇摇晃晃,几个部曲合力拦住马,车引去路边。阮朝汐跳下车,喘着气,握了握自己细微发抖的手臂。 去五里还好,回程五里明显感觉力不心,马奔起来拉不住,车身左右来回的晃。 树下候的郎君听到动静,笔架回笔山,站起了身。 阮朝汐迎去,“有劳三兄候。” 力竭发抖的手臂牵动了春衫窄袖,荀玄微的视线盯着微微抖动的右边窄袖,那幅窄袖连同截皓白手腕倏然藏到了身后去。 他抬手搭在她肩头发力处,轻轻往下按。 “嘶——”阮朝汐疼得抽气。又酸又麻,忍着没后退。 “手臂麻了?赶车可是好学的?” “有趣。还要学。” 荀玄微莞尔,身后跟随的燕斩辰噗嗤笑出了,急忙忍住了。 燕斩辰才满弱冠年纪,少年心性尚未泯灭,插嘴道,“五里路太短了。段路又太平了。每日里平地跑个来回,要学到猴年马月?” 阮朝汐按照酸痛难忍的胳膊,“步步地来。先平路学起。学三两个月可,五六个月可。我得起,总有日会精擅的。” 荀玄微赞许地颔首。 “天黑了,回去用晚食。明晚再来。” 道路边停着荀玄微自用的车,符合正二品尚书令的规制,双驾车,车身极宽敞,金饰银绣带,碧纱窗。 阮朝汐喜爱地挨个抚摸两匹骏马柔亮的鬃毛,目送着荀玄微登车,正想回自己的马车,车里郎君的侧影出在车窗边。 “阿般,前几日就想问了,你我兄妹,如共乘车……不算逾矩罢?” 阮朝汐停步回望,盯着纱帘映出的侧影,抿了抿唇,没应。 碧纱窗帘里掀开。修长的手托着只精巧的琉璃碟。 “白蝉来京城了。我见她做了奶饼小食,想起你前爱吃,带了几块出来,想与你分食。未曾问过你见……不知如今喜爱不喜爱了。” 小吃惯的口味,她当然是喜爱的。 阮朝汐沉吟未答的候,车里又叮嘱了句,“罢了。你全拿去。” 整盘琉璃碟递了出来。 “四块奶饼,四块髓饼。都是豫州口味,京城里轻易寻不着。你拿去车里慢慢用。” 阮朝汐双手捧了琉璃碟,道了谢,往回走出几步。 熟悉的奶饼滋味萦绕鼻尖,她怀念地掂起块奶饼,奶香扑鼻,闻起来便是云坞书房里早晚萦绕的香甜滋味。 她捧着小碟,转身了马车。“阿般和三兄共食。” 马车平缓驶入城,车里对坐的两人共食故乡口味的细点,谈论起故人。 “白蝉阿姊何来的京城?” “正月里便写信让她准备起来。昨日刚到,人在桃枝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