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宫正殿,推门而入,一片光影自外投入殿内,地砖光影交错。室内温暖和煦,地暖的气息扑面而至,温暖得骨头都酥了。 赵端风微微低头,帝王的压力不可小觑,他只得提着官袍前摆上前,暗自用余光瞥向上方太后、陛下端坐的身影,两人气氛融洽自然,看来刚刚聊得自在。 随后,他眼珠一转,看见下方木雕镂空褐色椅子坐着一袭熟悉的宝蓝蝴蝶绣纹衣裳的人影,心中安定下来行礼。 “臣赵端风,见过陛下、太后殿下。” “起来吧,”太后微微颔首,有些许不怒自威。示意他免礼,随后又用眼神看向一侧的赵侍郎夫人,目光说不出的有趣,“赵侍郎今日下朝还未见过自家夫人吧?” 赵端风大胆抬头看了一眼方才心心念念的夫人,见她面色如常,甚至有些许喜色,脸色红润,顿时松了一口气。须臾,心思一转,又提心吊胆起来。 他这夫人晏氏,出生寻常书香门第,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女娘,虽是家中无权无势,自小孤苦无依,但性子泼辣固执,早在闺阁之中便有稳重之名。成亲二十多载,两人育有两子,她教子有方,性子更是肃穆。 怎的,今日倒是喜色在面,可是太后与陛下允了她什么不能拒绝的好处? 赵端风心思几经转过,直觉太后话未说完,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莽撞,于是谨慎等候。 果然,太后悠悠开口:“先前我曾经与云淑细谈,云淑对于古今书典感悟颇深,有夫子之风。陛下爱才心切,将晏云淑封了掌书。赵大人,自今日起,你与夫人就能一同上朝了。” 赵端风瞪着眼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胡须微颤,侧头看向晏云淑,希望太后只是一句戏言。 太后这说的什么话?陛下这又做的什么事? 前些日子提拔孙御史家的幼女,今日又将他四十多岁的夫人擢升为掌书,莫不是糊涂了! 掌书一职,向来都是男子担任,负责京中女娘公子官学之职,虽然官位不高,勉强只能算个副手,但是此前从未有女娘担任过此职。 民间不是没有才华出众的女娘担任女夫子,但是那都是民间的作风,怎么能够将它带入京中朝堂? “赵大人,往后朝堂之事,多多指教了。” 晏云淑起身行了下官礼,动作即使不熟练,但是尽量模仿着他以往见到上官的样子,却已经有三分像了。 赵端风不敢去注意始终未曾说话的陛下和神色奇异的太后,看着自己相处二十几年的夫人行礼,只觉得气血上涌,一股寒气冲上天灵盖,他几乎站立不稳,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晏云淑今岁已四十有三,家中长子二十三岁已经成亲,只是未有子嗣,受先生举荐入朝做了个小官。幼子已经及冠,也定下婚事预备成亲。 她四十多岁,快要含饴弄孙的年纪,到这朝堂上同一群男人弄什么风掀什么云。 要不是她看起来意识清醒、双眼清明如镜,他都要怀疑着两位是给他家夫人下了什么蛊,成为陛下、太后的掌心傀儡! “多些陛下、太后厚爱,内人在闺阁中略微读得几个字,说不上精读善书,且内人已过不惑之年,也没有孙修史那般聪慧敏毓,怕是会误了陛下太后美意。” 赵端风打定主意,虽说此事由太后开口,但是圣旨未下,只要自家夫人不愿,此事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就算陛下想要招个他家中女眷牵制他,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不是。 萧翊和端坐殿上,一双修长、如玉般精雕玉琢的手拾起桌案上卷轴,闻言轻笑,这老狐狸。 “赵大人,恐怕你不曾了解过晏大人啊。我知你谦逊谨慎,但你且不必担忧,不论晏大人任职情况如何,我都不会怪罪于你。” 赵端风知晓了,陛下这是在说他与夫人,在朝中之时,互为两体,不再相干。 这般荒谬的话语实在令他震骇,夫妻本为一体,即使上朝为官,也是相互牵制,怎么能够像他说的那般简单! 终究是少年帝王,孩童心性,怕是头脑一热做的决定,太后垂帘听政几载,虽然已经退下,由陛下亲政,但是陛下年少,她又怎么不拦着一点,难道—— 其中另有阴谋论断? 上座,萧翊和看着手中圣旨,黄布白纸黑字,上面早已清清楚楚地写好了擢升晏云淑的旨意,玉玺之章已经严严实实盖上,一切水到渠成。 他目光落在殿中央躬身的赵端风,即使不能完全看清他是何种神色,也知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无非就是些无端臆想,揣测自己有什么阴谋罢了。 萧翊和余光扫过一身正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