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的太急。 梁雪雍和随侍前脚离了酒楼,刚要上澜桥便听闷雷一阵,天公隐怒,抬头去看,先前的朗日已失了踪影,黑云低旋起来。 “快走,过桥!”她带着随侍急往桥头奔去。 “陛下,别走太快,当心摔着!”那随侍扎稳了脸上已经微松的面具,朝前头乔装出宫,一身劲衣的女帝暗喊。 “别废话,先过桥去对面的食铺借两把伞,再找离回宫最近的路!”梁雪雍沉声暗斥间,银针似的雨便已落了下来,催促着她加快脚程。 “害,”随侍一边跟着,一边抱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人没逮着,还碰上这么个鬼天气!” 正说着,忽闻一阵马蹄声响,抬头远望,便见黯淡的天色里,一匹高大迅捷的白马儿拖着架马车往桥尾奔来,马蹄溅起阵阵烟尘。脖铃震响间,那一匹马,一架车已与两人隔近。随侍见状,忙提醒前头的女帝小心。 梁雪雍见那马儿行近,心中也极警惕,边跑边朝桥栏边让步,不敢挡了马儿的道。 却不料即将擦身的一瞬,天边忽而闪过几道电光,一记闷雷轰然炸开! 白马被惊得扬啼长啸,梁雪雍心道“不好”,刚闪身想再退几步,又惊见那马儿嘶鸣间抖簌自身,车夫驭不住马,车子颠乱,从里头赫然跌出个人来! 善念使然,梁雪雍本能转了身势,上前抱住那人滚向桥边,护得那人周全。 雨落得更加密集。 马蹄声稍远些了。 “你没事吧?”梁雪雍松了紧护的双臂,坐起身来,一边大口地喘息,一边关切地看向那刚救下的人。 那人听她这么一问,也气喘吁吁地坐起来,缓缓地抬头,心有余悸地望向她。 救下的这人,是位清隽动人的少年郎君。黑绸似的长发,瓷白的脸颊,杏眼里含着惊惶。天水碧的衣袍与雨色融为一体,随着那柔和娇怯的一声道谢,款款敲在女子的心头。 梁雪雍呼出一口气,于微怔间回过神来,又问他受伤没有。 那人一听,霜色的面颊微红,垂手作一深揖,低眉回道: “托娘子出手相救,小郎并未受伤。” 他抬头瞄她一眼,又垂了头,轻声说:“小郎姓林,双名‘初朗’,家住澜桥东巷。”待交代了自己名姓和住处,又问梁雪雍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说自己今日有急事要办,改日必亲自到谢。言辞极尽恳切。 梁雪雍初时看他衣着简素,误以为是小户人家的男子,但又见其仪态端雅,风致钟灵,便觉其并不简单。此刻听他说起东巷的林府,立马明白了他的身份。 原来是林将军家的公子。 梁雪雍暗想,不禁觉得太巧。她之前没见过这林府未出阁的公子,今日一见,惊讶于对方和他那凌厉冷肃的母亲实在不太肖似,或许更像父亲一些。 而对方先前既然未见过他,那如今自然不可能有被拆穿认出的风险,因此她随口说了个名姓,胡乱报了住所,把身份掩盖过去——更何况她今日乔装出来办事,为避免被认出,换上劲装,戴了面具,头发梳成利落的马尾,看上去也并不像宫廷之人,故而这谎言吐得更加放心。 这头,林初朗听了对方家门,暗暗记在心中,再郑重道了声谢,因着那要办的急事先告了辞。可没走出几步,又叫住背向而行的梁雪雍,牵了牵她的衣袖,把人带到不远处已停下的马车前头。 只见他从车内拿了把伞,撑开了递她手里,说要送她。 梁雪雍问他马车内还有没有别的伞,见他没有说话,便把伞还了回去。 “你办事外出,而我事毕回家,这伞你比我更用得上。”她柔声说道。 林初朗听完,淡淡笑了,摇摇头道:“娘子不知,小郎就算拿着这伞上了车,等到目的地以后,同样也留不住它。” 他见对方露出奇疑的神情,思及与她萍水相逢,纵然是隐秘之事,告知一二也无大碍,于是道出自己此行目的。 原来他今日匆忙外出,竟是为了要帮他的一位挚友和人私奔的。 “我那好友心仪江湖上的一位侠女,与她情投意合却遭家门反对。那女子约他今日会面,要带他远走天涯。” “他答应下来,但为了掩人耳目不敢从家中收拾行李,于是便求助了我。我今日出门,也是为了给他送些细软金银,多少贴济他日后谋生。” 林初朗说完,又笑着叹了口气,把伞再递对方手里,劝她收下。他说这把伞若不送给她,也会送给他那位好友,反正横竖自己都用不上了。 说这话时,雨又密几分。梁雪雍见对方瘦削单薄的身子在雨里站着,担心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