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到底能够犯下多少罪孽呢? 森鸥外不知道,但他知道,仍在叫嚣着要杀尽一切的老首领所制造出来的罪孽可谓是罄竹难书。 这样的人,真的有活着的必要吗? 森鸥外思索着,但他表面依旧是恭敬而谦卑的。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想。 然而,“森医生”,在又一次的诊疗结束后,首领叫住了他。 “是,首领。”森鸥外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暗流。 “听说你又收养了一个孩子。”年迈的老者眸光浑浊,在盯着医生的时候却依然锐利阴鸷,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鹰隼牢牢地盯着他的猎物。 “咳咳咳——,”首领咳嗽了几声,继续追问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呵,森鸥外心底冷笑,他已经知道了首领的意图,无非是暗示身为私人医生的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警告自己不要对他做什么手脚罢了。 多疑是上位者的通病,但这也恰恰暴露出老首领的有心无力。 果然,无论是多么凶狠暴戾的狮子也抵挡不了时间和病痛的摧残。 森鸥外轻笑,掩住了眼神的轻蔑与冰冷,转而像一个真正的,提起自己的孩子就变得温柔的老父亲一样,说道:“弥生是一个很善良温柔的孩子。” “虽然自小就生活在脏乱不堪的环境中,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她却依旧保持着一颗纯真的心。” “尤其是当她说“我想成为像医生那样的人,想要让活着的人都能拥有活着的权利”的时候,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呢。” “是这样嘛,医生,”首领的脸上也带着笑,然而他的面部早就僵硬了,因而更显狰狞恐怖,“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呢。”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见见她。” “当然,”森鸥外脸色不变,“如果您想见她的话随时可以,我想您也会喜欢那个孩子的。” 首领凸起的眼球紧紧盯着医生,不过片刻,他就将苍老的手覆在眼睛上,作出一副疲累的样子,“医生,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是,首领。”森鸥外向首领行了一礼,而后背起药箱离开了。 刚刚走出门口的他恰巧与一位带着帽子的黑手党男性擦肩而过,他的脚步微顿,在对方的身上闻到了烟草的气息,还有若隐若无的消毒水气味隐藏其中。 只是一瞬,他继续向前走去,漆黑的大门在他的身后阖上了,像是关住了一头阴狠残暴的兽。 …… 当森鸥外回到诊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咔哒——”一声,诊所的门被打开,阳光照进了昏暗的客厅里面,然后,森鸥外就看到了某个“自挂东南枝”的绷带精,以及地面上一地的碎落得七零八落的试管瓶子。 森鸥外:瞳孔震惊!!! 其实并没有,他只是相当淡定地用口袋里面的匕首将悬挂在横梁上的麻绳割断,解救了某个正在口吐白沫的绷带精。 上吊未遂的太宰治摊在桌子上,仿佛是一条咸鱼一般一动不动,而后,他就感受到一股热切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要将自己解剖一般,不由得恶寒地抖了抖身子,然后继续装死。 “太宰君,桌子上比较凉,小心感冒哦,”森鸥外叹了一口气,他能怎么办呢,自己捡回来的绷带精,当然只能自己救了。 “啊嘞,原来是森医生回来了啊,”太宰治像是才发现森医生的到来,惊诧地说道:“我还以为是被哪个变态盯上了呢。” 森鸥外夸装地做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怎么这样呐太宰君,好歹你也算是我收养的孩子。” 太宰治毫不客气地戳破了森鸥外浮夸的表演,顺便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森先生,我很忙的哦,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打扰人家自杀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诶。” “如果说要自杀的话,想必鹤见川的河流也比我这个小小的诊所更适合吧,”森鸥外笑,“太宰君死在我的诊所里面,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呢。” “诶?原来医生终于玩腻了养成的游戏了吗?” 森鸥外摊了摊手,表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啧,可怜的小小姐现在还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呢。”太宰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这个地方毫无疑问已经不适合他呆下去了,他需要换个地方自杀。 “太宰君,难道你真的以为泥泞不堪的浑水中会长出纯洁的花朵吗?” “……” 太宰治没有答话,继续朝着门的外面走去,夕阳照在他稚嫩的脸孔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