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衍从没睡过像今天这么踏实的觉。醒来的时候, 天色渐晚。
大门朝两边敞开,柔和的夕阳大片扑了进来,铺在木头地板上。
大门正对着桌子。王唯一坐在桌边, 一手搭在挺起来的肚子上, 另一手捏着一块豌豆糕小口小口地啃。豌豆糕里嵌了核桃,尝到好吃的地方时,微闭起眼睛,享受清香味儿填满口腔。
继续啃豌豆糕。
夕阳在她身后, 给轮廓镀了一层桔色的边。
“你醒了?!”王唯一注意到他, 眼睛一亮。
殷长衍坐起来,薄被缓缓滑落, 松散的寝衣下是精瘦、结实的胸膛。
舍不得打扰这温馨的场景,等她面带疑惑、扶着肚子手撑桌面准备起身时才压着嗓子开口,“唯一,我起来晚了。”
他坐在床上,光脚踩着木质地板,修长双腿支开, 肘部靠着膝盖。背部微倾, 乌黑长发散落下来盖住双肩笔直往下, 又在素白榻上铺得到处都是。
他整个人隐在昏暗中。分明不怎么显眼,却没人能忽视他。
王唯一有一瞬间的晃神, 又很快回神,扶着肚子坐下来,“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殷长衍摇了摇头, “肚子饿。”
“家里没饭, 都叫我吃光啦。”
绿豆糕和红豆糕盘子空荡荡, 只剩了点儿渣。
“我去做,你想吃什么?”殷长衍以指为梳收拢起长发,用一根发簪固定住。
窸窸窣窣声之后,穿好衣物,抬步走向王唯一。
桔色的光顺着他的脚往上,轻抚过窄腰,掠过宽厚的肩膀、修长的颈项,停在精致的鼻子上。
他眉眼生得最好,可惜在昏暗中,看不真切,“热的,咸的。”
殷长衍脚步不停,这个距离除了亲也没别的事儿了吧。王唯一脸猛地烧了起来,心头揣着的小鹿瞎几把乱跳。
下意识撅起嘴。
肩上头发被抓起、抬高。
殷长衍视线停在颈项上,凹凸纹路没有再长大,“还痒吗?”
就这?!
真失望。
“......好多了。”
殷长衍放下头发,“烙春饼好不好?我炒一个青菜,一个土豆丝,烧一盘酱肉丝。”
“我帮你削土豆皮。”王唯一跟在他身后进厨房,“多弄一些,放篮子里给卫师兄送过去。”
多挥几下铲子的事儿,“听你的。”
两人吃完饭,殷长衍带着王唯一去医堂。
医堂今天病人尤其多。
“殷长衍你去哪儿了?快帮忙。”医堂弟子忙得脚不沾地,见到殷长衍舒了一口气,远远地招呼他。
殷长衍拉着王唯一不松手。
“人家叫你呢,你快去。我趁春饼还热着给卫师兄送去,顺便请他看一看颈项。”王唯一视线停在他手上,“你不相信卫师兄的医术?”
“相信卫师兄医术高明与担心你完全是两码事,二者并不冲突。”
“殷长衍,我都不知道你这么黏人。”王唯一内心雀跃。
“黏人”两个字精准扎到殷长衍膝盖上。
他在望春楼没少听这两个字,恩客对女支常说。一般再过个三五天,恩客身边就会换一个新的女人。
殷长衍连忙松开手,“你会讨厌吗?”
内心忍不住猜测她是不是想换人了。
“不啊。但你脸变得也太快了。”
殷长衍离开,王唯一提着篮子去找卫清宁。
医室内空无一人,卫清宁被叫走了。笑死,医堂这么忙,不得把他往死里用。
看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抬手摸了一下后颈,要不改日再来?
“夫人,我还以为眼花了,真的是你。”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老奶奶拄着拐杖,见到王唯一手上的篮子,灰败的面容上带了一分喜色。她能用得上就好。
“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王唯一说,“殷长衍在医堂修习,也许能帮你看一看。”
“这里的病人身上都出现了那种症状,没什么好看的。你怎么来了?莫非你也染上了?”
王唯一愣了一下,她在说什么。
老奶奶走过来,她拄着拐杖的手背上长了一棵鸡蛋大小的小树苗。
筋脉血管是它的树根,皮肉硬化拉扯成树干茎叶,大家都叫它皮肉树。
她顶着皮肉树在这里走来走去,竟无一人脸上出现惊讶神色。
“离开是非谷没几天,我就染上了。最开始,是手背突然莫名其妙地发痒,次日长出人参根须形状的脉络,然后像树木从土里生长一样长出肉皮树。”
“我一开始也像你一样害怕。但身上一直不痛不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