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友和林道友二位若不嫌弃,便与我们一路同行?”
林清漪没有说话,只飞快看了眼少年,耳根隐隐泛红。
岑望凝眉,下意识地想要回绝,下瞬却听见身后一个炼气境修士抱怨:“真不知今年秘境怎会这么难,竟还出现了雪妖,我兄长那年可从未出现过。”
另一人附和:“剑修难些便罢了,我一友人修的符修,方才与他以通讯符交谈,他们那方秘境,竟出现了鹰嘴兽和无烬崖,鹰嘴兽还好,筑基中期勉强能战一战,无烬崖可是曾困住金丹境的修士……”
那人的话未曾说完,岑望倏地感觉识海一颤。
少年身躯微凝,是偷闲剑在颤动。
阿姊!
“秦道友……”
李赣还要说什么,却见眼前的少年神色惊变,眨眼间已飞身而起,身若游龙,脚踏金芒,消失在秘境之中。
众人惊讶:“秦道友……寻到出口了……”
说完,纷纷看向此处修为最高的林清漪。
少女仍望向少年消失的方向,娇媚的面庞上,红润还未全然消退,眼眸已隐隐浮现几分失落。
*
与此同时。
崖底。
秦黛黛神色复杂地看着明敛,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唯有唇被暗红的鲜血染红,分外诡艳。
也不知他究竟沉入怎样的幻象之中,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尖也在轻轻地颤抖着,任她如何用力抽离,也无济于事。
“明道友?明道友?”
“明敛?”
秦黛黛低声唤他,后者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她顿了片刻,想到此人对自己屡次三番地试探,调动灵力将他的手震开,刚要起身,却陡然察觉到他的生机竟在缓慢地削弱,口中呢喃了一声:“娘亲……”
秦黛黛一怔,看着他青白的面颊,神色怔忡。
良久她皱紧眉头,沉吟片刻,抬手抵着他的眉心。
刹那间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已进入他的识海……
闻人敛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豪华府邸,夏日阳光如炭火炙烤着地面,万物似笼罩在蒸笼内,于热气中变得扭曲。
他跪在院中,弱小如稚童的身子不知已跪了多久,膝盖早已麻木,经脉内的血都恍若被烤干,瞳仁涣散。
几近晕厥之时,一桶冷水泼在他的身上,下人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嘲弄道:“大少爷,夫人说了,没跪够三个时辰,不准进门。”
三个时辰。
足以要了五岁稚童的命。
可闻人敛还是坚持了下来,没有死。
待到最后一炷香的香灰落下,两个仆从抓着他的手臂,将他送入漆黑的祠堂。
美艳的妇人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敛儿,你可知错?”
闻人敛看着眼前的妇人,久久没有开口。
没能得到他的回应,妇人未见恼怒,只是掩唇娇叹一声,伸出手,丫鬟送上了金丝软鞭。
“你不该带弟弟出府,”美妇人细数着他的过错,“夜儿身子不好,娘对你说过多少遍……”
软鞭重重抽打在瘦小苍白的背上,第一鞭落下,便已见了血。
已经跪了三个时辰的孩童,再难以支撑,如狗一般蜷缩在地上。
“你不该带弟弟去爬树,”第二遍重重抽打下来,“夜儿的脚踝摔伤了,现在还无法下地。”
“你更不该对娘撒谎!”美妇人手中的鞭子一鞭一鞭地落下,“夜儿良善,只会被你诱惑才会想要出府……”
“我没有!”闻人敛陡然开口,“是明夜要跑出去,是他……”
“你还敢说!”美妇人的声音陡然尖利,落鞭
越发用力,“夜儿是我与明郎的孩子,而你,不过是你爹抛弃的废物!若非明郎大度,你以为你我二人能留在这样的府邸中,你能当你的大少爷?”
闻人敛怔怔看着已近疯狂的妇人,再未言语。
不知鞭打了多久,直到丫鬟来报“明夫人,老爷回来了”,妇人终于停了手,笑靥如花地扶了扶散乱的簪子走了出去,留他一人在漆黑的祠堂里待着,渐渐睡去。
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更久,他再次睁开眼,看见美妇人拿着绢帕,轻轻擦拭着他额角的汗,双眼通红:“敛儿,你受苦了。”
“可是娘又能怎么办呢?敛儿,若不能待在府中,我们便没有去处了。”
“敛儿,你乖一点,乖一点可好……”
她说着,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
“娘亲,”闻人敛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敛儿可否,不再试药?”
妇人脸上的笑僵住,抓住了他的脸颊:“敛儿若不试药,弟弟的丹田如何补好?弟弟若不能修仙,那凌府留你何用呢?”
“敛儿,你看,多好,你还有用,你还可以待在这里……”
闻人敛被迫张开嘴,任由一勺一勺苦涩至极的药灌了进来,胸腹如被匕首搅弄一般的痛。
画面一转,却又变成了夜晚。
漫天焰火如梦似幻。
好一会儿,闻人敛想起,这一日,是凌夜的诞辰,这个…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无人记得,也是他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