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她闭上了眼睛，太过紧张，她话痨一样的逮着身边唯一可以接触到的人聊天，一句一句，用轻松的语气掩盖内心极端的恐慌。 “嘿，从前有一片除草机，路过了一片草地，你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 耳边是少年清朗的声音，他的语气却极为难过。 “笨啦，这都不知道，草草草变成了早早早。” “嗯。” “喂，我好讨厌我的后桌啊，他喜欢扯我的头发，还喜欢拨我的肩带，前几天我们全班一起出去旅游，天气太冷了，大巴车车窗结雾了，于是我在车窗上写下了他全家的名字，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等雾散了，他全家都没了啦。” “嗯。” “……喂，等基因编辑成功，等我变得正常了，等我醒了，带我去看看月星吧，我好久没出去过了，也好久没见过那颗漂亮的星星了。” “好。” “你知道吗？以前爸爸和我说，海星上有一位神女，百年之前，她来到这颗星球，种下了五谷，开拓了疆土，从暴君手里夺取希望，带领人们走向未来，没人知道她从哪来，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每一处花木都是她，每一寸月光也都是她，你记得我们以前去中央公园玩的时候吗？那个很大很大，很漂亮的雕塑就是手捧着稻谷的神女，我记得你还和爸爸告密说我爬神女的雕像，后来我还被爸爸打了一顿，哼，你这个小气鬼。” “嗯，我知道，对不起。” “我有时候就在想，我们海星有这么一位伟大的神女，月星会不会有一位伟大的神男呢？哦，可能应该叫男神……月星亘古不变地环绕着海星旋转，男神也隔着轨道遥遥相望自己心爱的女性，无法相遇却仍然相知相守，光是想想就觉得好浪漫啊。” “没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切……你这个直男，难怪成绩这么好都找不到女朋友。妈妈以前说，以后我会遇到一个如同月星一样温柔的人。日星灼热，但光芒属于太多人；星辰闪耀，但锋芒尖锐又过于清冷。只有独属于我的月星，我们对彼此来说才都无可替代，人前的光芒与人后的黑暗都属于彼此，这样的人才可陪着我走过漫漫长夜。” 慢慢失去力气，她语气都虚弱下来。 好困啊。 可她呢喃着还想把话说完。 “可是啊，我好像等不到我的月星了，你说，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如果有，我可能也没机会遇到了吧……” 他说了句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最后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轻轻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好多汗啊，却那么冷。 他握得很用力，仿佛她会稍纵即逝。 他也知道的吗？ 虽然全身性的基因改造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操作难度难如登天，她作为他第一个受试人，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这大概，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说话了。 “晚安，哥哥。” 她很少这么正经地叫他，可这次她想和他好好道个别，以后的路她可能不能陪他走了，只愿他……长夜如白昼，此后无忧。 …… “沐同学？！” 祈言手忙脚乱起来，他匆忙放下手中的书，从外衣口袋中拿出纸巾递给沐晨风，向来从容的他语气都有些慌乱，“抱歉……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难过……” 难过？ 沐晨风抬手摸了摸脸，一片温热湿润。 想起来的这个片段没头没尾，可光是想到这个片段就让她眼泪决堤，止都止不住地悲伤了。 那种发自心底的深深的无力感。 “谢谢。”接过祈言的纸擦掉眼泪，沐晨风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下颌都露出一个哀伤的弧度，“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困的要死。” 祈言愣了一下，表情像是被噎住了。 “别问，问就是上学上的，毕竟要每天上学的话，发疯也是正常的。” 大概是以为沐晨风被手里的书逼疯了，祈言婉言道：“沐同学，我们学校图书馆藏书很多，不必只拘泥于一个方向。” “书很多吗？薛定谔的多吧。”沐晨风有些不赞同，“我之前在底楼查询‘旧贵族’，什么都没查到，这么大的图书馆，一本都没有。” “旧贵族？”祈言眸色沉了沉，坐直了身子，手肘撑在面前的书桌上，脱下了单边金框眼镜，目光直视沐晨风，问，“为什么想要调查旧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