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风有些诧异地转头望去，面前俨然是一个仿生机器人，面容温柔英俊，身形高大伟岸，微微弯着腰，右手五指并拢放在左肩，眉目温顺。 机器人的一切都无可挑剔，如同真人，但沐晨风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毕竟机器人就像这个区一样，不论科技多么高精尖，毕竟无法模拟出人独有的那种“人气儿”，还是会让人有隐隐的怪异感。 “我迷路了。” “您要去哪里？” 沐晨风想了想：“皇家科学院，有光车可以到吗？” 机器人依然彬彬有礼：“小姐，在本区，大多数联邦居民会选择乘星舰出行，所以只在特地区域设有公共天缆，距离这里最近的天缆距离较远，需要我带领您前去吗？” 好，很好，不愧是个机器人，说话这么有礼貌，却准确无误地把“因为你穷所以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现状表达出来了…… 沐晨风摊摊手：“带我去吧，走慢点，我腿疼。” 一边走，沐晨风一边和机器人搭话：“这路上怎么没有人啊？首府区的居民都没有夜生活的吗？” “夜生活？”机器人看上去有些困惑。 “就是city walk，哎呀，说白了就是街溜子，然后烤串加啤酒，买点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再去蹦个迪啥的。” “小姐，上层区秉持着理智克制、效率优先的原则，不会出现这样荒废自我放逐的生活方式。出行的时候也会选择效率最高的通勤方式而不会选择效率低下的步行。” 沐晨风眼睛瞪的像铜铃：“什么(???.???)？？？你居然说我这样的生活是自我放逐？正所谓，快乐=吃+睡+追剧+没有事情做，小朋友，你还是太年轻了。” “曾经我在老家第一次上学的时候，我也有个朋友，毕业之后天天998，最终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的老板过上了坐拥好几套别墅左拥豪车右抱美女的好日子，而他呢，收获了三套房：左心房和右心房肥厚以及他的破防，所以，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建议你不要过来。” “过来人？小姐，您从哪里过来？” 沐晨风一噎。 真好，她叭叭说了那么多，最后有一种华妃吃酸黄瓜体验孕吐的无力感。 好不容易走到了天铁站，沐晨风通过和这位根正苗红的效率型机器人聊天，“收获颇丰”。 首先是她的讨厌型人格：上学讨厌老师，学车讨厌教练，军训讨厌教官，上班讨厌全世界…… 然后她被正式确诊为土豆:肚子圆碌碌的喜欢躺平，扶不起来的那种。 最后是007：0耐心，0气量，一周7天都不想当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说白了，比斯星毕竟是星球联邦的帝星，鱼龙混杂，也充分尊重个人意愿，在下层区你可以往死里卷，卷上上层区，换个地方换个圈子继续卷，也可以给自己定个活着就行的大目标。 但和包容开放的下层区不同，上层区是个卷王聚集的地方，上层区的人上学卷学历，上班卷能力，等卷完能力差不多娃就该上学了，然后开始卷娃，上层区出生的娃从小被鸡，还没上幼儿园就要开始背书学外语，放学回家加练各种真题模拟题，周末还要吹拉弹唱琴棋书画各种兴趣班…… 机器人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但毕竟它的系统是上层区人编写的，言谈之间沐晨风还是听出来了，像沐晨风这样得过且过的人，永远都在“拖一时风平浪静，延一刻海阔天空”，在上层区就是被白眼被鄙视被放逐到下层区的败类，仿佛她在这里呼吸一口空气都是没能把这口空气效率最大化似的。 为了所谓的“效率最大化”，上层区有一套默认的行为法则：抵制娱乐，这里没有酒吧ktv电玩城这样“毫无意义的事物”；追求健康，没有甜品店小吃街，所有外卖都是健康餐；医院也会权衡病人治疗率，如果可以治愈会收治病人，如果是基因突变这样当前暂时无法治愈的患者则拒绝收治并上报，这样“无法为上层区提供最大效率”的居民将会被以人群调动的理由强制将归属地迁移至下层区。 诸如此类奇怪的约定俗成的条律还有很多，沐晨风越听越困惑。 打着“更高效创造更好的世界”的口号，干着的却是压抑人性的活，这样的统治，居然延续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被推翻。 等走到了天铁站口，机器人微微弯腰告别：“小姐，这里是目的地，您可以搭乘二号线前往皇家科学院，祝您旅途顺利。” 路上连个人都见不着，更别提来个小店了，天铁站口里倒是有便利店了，不过大概是为了所谓的“效率”，也是无人售货店铺，沐晨风和机器人聊了大半天，口渴得很，到便利店买了瓶奶，“咕咚咕咚”一口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