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府离开后,既不想回江府面对身体孱弱的姑母,又不想去蔺府见兄长,偌大上京城,竟无一落脚之地。 蔺不言独自行至繁华街头,心中升起一阵凄凉之意。 人世间常以悲剧与喜剧来划分,但这两者往往甚少,其中不过多为一场闹剧,今日一切于蔺不言仿佛是结束了,又好像是刚刚开始。 母亲的死,姑母之病,一切刚刚寻到了源头。 行至上京临水长堤处,两侧柳枝随风飞扬,望不到尽头的溪河,半隐半漏两岸,正如同满腹心事。 蔺不言立于桥头,举目四望,水面倒映两岸集市,茶肆、酒馆、当铺、作坊,人群熙熙攘攘,与身侧垂下柳枝条,裙袂远山色,高悬空中红日,交织成一派祥和热闹。 可苦涩郁积于心,她偏觉得这虚荣浮华正似中间的这一条河流,不断涌来,不断逝去。 不愿再停留此处,但又不知该往何处,蔺不言便这样漫无目的游荡到了西市录事巷,其尽头正是衍水居,院中似乎出来人,她立即抬脚往旁侧交错纵横的街巷中躲去。 可没拐过几个弯,忽然冷不防从侧面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捂住她的双眼,一把将她拉进一间早已空置的院落,破败不堪。 她骤然一惊,心道:何人! 今日失神过多,一时疏漏,竟被人乘机而入,她怎么忘了这上京危机四伏,暗中不少人虎视眈眈,而如今,蔺不言只能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再另做打算,但仍抵不住背后冷汗层层冒起。 正准备以手中泛海袭击身后人薄弱之处时,此人撤下蒙眼的双手,她被反手拉转,看清了来人样貌。 她不用挣扎了,也不用反击。 是陆行知。 而这间简陋幽静院子,正是上回从鬼市逃出来过的,原来她竟不知不觉走到此处。 见人不语,他率先打破沉默:“你去了沈府?” 蔺不言轻应一声,本不想作过多解释,但抬头一瞧,见陆行知脸色苍白,双唇无血色,额间细密汗珠淌下,又想起镜月馆离去时,偶听得身后孟七话音,隐约猜出一些。 这人怕是担心她出事,一醒便即刻寻来。 想到此处,一颗悬而未定的心不知为何落下,她到嘴边话转了个弯,勉强扬起酒窝,“是啊,事事应有了断。不过,今后你可不能再用宣平侯未过门妻子之名打趣我了。” 少女脸上笑意如江南绵缠的春雨,然而陆行知不敢注视,他视线盯着远处青空,清晨不知何处飘来一抹乌云,如今已被红日赶走,但远望去仍见墨黑一片。 未等回过神来,却听少女清甜声音再度响起:“该算是半个自由之身。你的毒解了吗?” “并无大碍,”陆行知半撑着院中槐花树,摇摇头,继而论起此行来意,“我是想来与你说沈家和宫中探查一事。那日...” “咳咳咳——” 刚起了个头,半句话便悉数淹没在一阵猛烈咳嗽中。 见陆行知左手捂着心口处,低下头,唇边甚至渗出一丝血迹,蔺不言心想:这真叫没事吗? 方才整个人陷在情绪中,这会儿才意识到陆行知的异状,连忙上前扶住。 见人想忍着咳嗽与她说话,蔺不言先行一步:“回镜月馆再说吧。” 她并未等人的意见,便扶着陆行知按照先前走过暗道回到了镜月馆内,等到原先那间室内后,蔺不言将其扶在躺椅上后,又到了一杯清茶给人,接过瞬间却瞄到,陆行知手腕处并非蓝紫色,而是诡异的青黑色。 她反手抓住此人手腕,撩开衣袖,这才清楚瞧见整个手腕密布青黑色线条,如活物一般顺经脉攀附向上,由臂弯向心脉延伸而去。 毒已入侵心脉,这人还说并无大碍! 古礼曾言男女授受不亲,但眼下情形顾不上这么多,何况查看伤势,并非见不得光的苟且之事,蔺不言扯开人的衣襟,骤然一惊,这青黑色分明快到心脉处,但突兀停在了锁骨处,淤积成一团乌紫状,像是被体内某种东西制止。 但陆行知动作极快,瞬间抬手将人手腕挥去,幽幽道:“蔺不言,你这是贯彻了动口不如动手吗?” 见人胡说八道,想借此搪塞过去,蔺不言眉间微蹙,追问:“这毒明明还在体内,你当真无事吗?” “放心,死不了的。”陆行知整理好衣襟后,朝人笑了笑,带着安抚意味,“世上之毒千万种,也不过都是顺经络,袭心脉,最终要人性命,只不过这毒显露的迹象比较唬人罢了。” “而且自小在江湖摸爬滚打,哪是轻易丧命之徒,你未免太小瞧我。” 这一次陆行知不仅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