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如雾般的月光笼罩在整个朔州城。 已过丑时三刻,此时无量寺后院,幽静的竹林深处一间厢房里传出低低的交谈声。 “如今京中形势如暗夜行舟,礁石藏于大浪之中,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檀越心中自明,便是乌云蔽日,也终将拨云见日。”弘远随手将弯折在灯油里的灯芯拨了拨。 “呵,你说的轻巧。” “不如檀越看得清。” 对话略有停顿。 弘远手指一颗一颗地拨动着胸前的念珠,又出声道:“此次你来,可是有要紧事?” “确有棘手的事…上个月有人从江夔送出一封密信直达天听,而送信之人行至朔州不见踪迹,紧接着便有人上书弹劾当今首辅,牵扯到江夔江阴两地海盗鲸洲帮。” “你是怀疑那封密信也与鲸洲帮有关?” “正是,否则那送信之人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有何打算?” “当务之急要先找到送信之人。” 弘远默不作声地盯着微微闪动的烛光,过了半晌,才低声道:“朔州府看来有人也趟进了浑水之中。” 灯影浮动,那人并未再就此事多说,反而想到了另外一桩事。 “我听非昨说,昨夜他见有女人从你禅房中溜出。” 弘远似是被噎了下,轻咳一声才道:“非也,不过一可怜人。” “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说你之前口中那位不得已而为之的人,若非你求情,我定要让人盯紧衙门将迦南伽一干事查得水落石出,哪里会像如今和稀泥?” “劝君莫赶尽杀绝,凡事于人留余地,日后于己也方便。” “我断是容不下此等宵小鼠辈,假借高僧名头蒙骗百姓,若是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檀越尚义却乏情,日后要吃些苦头……” 房中声音更加低了些,渐渐地听不清了。 连着十几日,骆秋就在城东朝月坊附近的几个坊市转悠,终于在第九次经过洒金楼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还有肥头大耳满脑流油的猪头男人们下定了决心,他要在这朔州城男人的销金窟里狠狠赚一笔。 不过前提是他得先去买个小厮。 城南贞庆坊里有专门的人牙子,一般被送到这里的奴仆都是犯了错被发卖的。 骆秋转来转去,同人牙子斗智斗勇,只为买个又便宜又称心的小厮,可挑来挑去都没有满意的。 正打算再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忽然瞥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他忙不迭地跑过去确认,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可为一把抱住连哭带嚎地不肯撒手了。 本来他估摸着最多用四两银子买个小厮,可那人牙子见此场景硬生生将价抬到了七两,骆秋没办法,只能忍痛割肉,将可为带回他那个破狗窝。 可为简单将他被赶出家门之后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简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他滚出家门还不够,连带着西院所有人都得滚出去。 “公子,你不问邹姨娘吗?” “问什么?她肯定有办法留下。”骆秋自嘲一笑。 “邹姨娘她…” “好了,我还有正事要和你说,这一次咱们干一票大的…” 可为听他眉飞色舞地讲完全部计划,整个人感觉又栽进贼船了。 骆秋倒是十分志得意满,就盼着能靠着这一次翻身,到时候天高任鸟飞,谁还能拿他怎么样? 主仆二人说干就干,可为拿着他给的碎金子先去黑市里换了银票和碎银子,又照着他的身形置办了几身当下时兴的衣衫,顺便也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 至于富家公子常随身佩戴的荷包、玉佩等坠饰也是不能少的,还有最重要的熏香,骆秋专门交代过一定要买最好的香,不然他们身上总有一股子霉味,到时候一定会穿帮。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可为带着不知骆秋从哪里搞来的红花笺上了洒金楼。 老鸨起初觉得可为不过是个富贵人家有点儿脸面的仆从,直到看见两百两的银票,老鸨才意识到遇见了大贵人,忙不迭地要叫姑娘来伺候。 可为拿出红花笺,学着骆秋教他的技巧,高抬着下巴装得不可一世,“姑娘就不必叫了,这是我们公子的帖子,三日后请贵阁准备上等雅间恭迎我家公子。” 老鸨大字不识一个,只等着可为走了,匆匆去找了楼中赏花的秀才。 那秀才见到红花笺上的‘羡君公子’,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