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起来时,小绫觉得身体乏力,洗漱完之后就感觉被抽空了力气,都不想多动一下。想想全勤奖,她又咬咬牙撑着下来了,用过早餐还好点,因为会有爱喝早茶的客人,所以滴酉楼平时只要一开门就会忙起来,而琴魁或者歌魁都是中午才会轮流出现驻场。 小绫觉得昨晚自己都没睡好,翻来覆去总想起以前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以前,时间隔断得太久,从她被妖市当奴隶殴打欺凌,又到被老板当生口商品转手买卖几次,再接着到现在滴酉楼稍微人情味点的待遇。 和她在这所遇过形形色色的人,从那不知去向的小姑娘,短暂相处过的赤命,到悬梁的歌魁,还有一声不响连告别都没有的二狗子…… 她几乎彻夜未眠。 没有睡好所以才精神萎萎。 她以为没睡好也不会影响自己工作。 直到她不小心打碎了三个杯具,翻了三碟糕点,足足六次失误,弄得哐当残局,掌柜发火训她时,她意识都是昏昏的,眼皮沉重很想合上,根本听不清掌柜叽里咕噜到底说了什么。 实际上小绫高估了自己做牛做马的能耐,半年从未生过一次病的她,这回就中招了。 掌柜见她面色苍白,气吁吁的,浑身慵懒得骨头都软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对于挨骂又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听不见一样,掌柜的才慌了,一探额头感觉小绫发高烧了,立刻让她休息去,然后又叫了大夫,大夫只是看了后开了几包药说无大碍就走了。 很困。 她实在强撑不住,就慢慢合上了眼。 昏沉的意识如同被灰色的大海翻卷淹没,不止额头,还有手臂,浑身都感觉一股闷热,几欲连将她的思绪都灼烧融化。 妖市有四季之分,在她遥远的家乡也有,虽然常年炎热跟没有没区别。 她家乡位于南方的小乡镇里的某个小村,每到盛夏总是热得将人熔化,连吹过的风都是暖烘烘的,炽热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折落在课堂的书桌上。 彼时她入读的高校,教室里都还没装空调,上方只有呼噜噜嘎吱转响的吊扇吹着几缕慰人的凉风,空气也闷得慌。 自习课时候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偶尔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响起。 父亲因忙于工作常年外出,她在老家读书时都是一个人生活,家离学校路途也远,晚上的路都黑灯瞎火的,可她就是不愿意在校寄宿,不管晚修之后外面多黑,她都坚持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回去。 一年四季,往复如此,整整三年。 从家到学校的路不管刮风还是下雨,她都这样蹬着两条腿背着厚重的大书包骑了过来。 略过延绵的环绕的翠峰,燥热的空气浮着青草木泥的气息,聒噪的蝉鸣被拉成一条长长的线穿透整个夏季。 她会跑去菜地悄悄摘几枝别人家种的桂圆、枇杷,也喜欢坐郁郁葱葱的大树下学着村口老头们轻摇蒲扇乘凉。 她最难忘的风景是夏天,也许因为夏季最漫长,南方独特的地理位置导致一年四季几乎都是高温气候,祈祷她老家冬天会下雪,还没烧香拜拜祖宗保佑自己考试及格来得实际。 也是那个时候,她会和同龄的小伙伴们一起摸鱼抓虾,实践课上山挖野菜采蘑菇,跟着志愿老师学习大自然的种种,以及帮助村里低保贫瘠的家庭收禾割草,浇菜耕地干农活体验粒粒皆辛苦。 她印象深刻那回,当她弯腰背朝天在田地里帮插秧,毒辣的阳光令她眩晕,中暑一头栽进泥巴里。 别人插秧种大米,她则把自己给种进地里去了。 即便农活再累,她都没抱怨过。 她老家的村子很小,当别人乡镇高校都装上投影仪电子屏时,他们学校老师还在用粉笔敲着凹洼不平的固墙黑板,当别人的学校铺好红道草坪,设立足球场羽毛球场等等,他们学校只有一个空荡荡只铺了柏油的场子。 可他们有一群最可爱的支教老师们,其他学校再好什么都比不上这群可爱的老师们。 如果回首,小绫倒也没有说完全不抱怨过,她唯一抱怨过那就是没有空调。 很热,热到额头流汗,手心也冒汗。 在她面前,一群同学朝她招手,催促她快点跟上,不要落后。 可她实在太累了,累得气吁吁。 灿烂的阳光太过刺眼,致使视线中每张熟悉的脸庞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好想再回到了那个充满纯真朴质的盛夏。 …… “咳、” 小绫醒来时鬓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喉咙嘶哑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