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小厮将一根长鞭递到西长老手中。白展堂认得它,这是师父用了很久的马鞭,鞭长三尺,一鞭子下去,那马一声嘶吼跑得老远。 虽然没有沾水,但还是能抽出血痕来,一鞭下去,便能看见一道红,那红一转眼变成了黑紫色,看得人触目惊心。少年褪了上衣,跪在堂下,咬着牙硬挺着不让自己叫出一声,中间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牙要碎了。结束时他已是满头大汗,摊倒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这孽障,倒是生了一副硬骨头……”西长老冷哼一声,将皮鞭扔到脚下,转身便向堂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在原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少年,只见他正挣扎着跪起身来,眸色一暗,“既然你不知何错之有,今晚就跪在这里好好思过,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当以同罪论之!” 此话一出,吓得堂下众人纷纷噤声,大气都不敢喘,待到西长老走后方才离开大堂,众人皆道白展堂这小子不好惹,顶撞了南长老,挨了这么多下鞭子都没喊一声,还真是烂命一条挺抗造的,“无双啊,看见了吗?离白展堂远点儿,这人很危险。”一个年长的师兄同小师妹祝无双说道。 “不会啊,我倒是觉得他挺厉害的。”对于这位师兄的看法,祝无双不以为然。她是最后一个进入葵花派的女弟子,长得胖胖的倒也可爱,平时几乎没有人会和她主动说话,而她自幼父母双亡,性格也很内向,所以和帮派内的师兄弟们几乎毫无交流,就连师姐们也不爱带她玩,只有几个年长的师兄看她可怜会跟她说说话。 她知道,白展堂并不认识她,但其实她已经默默的注意白展堂很久了。这个师兄,从未和她搭过话,但有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会跟她打招呼,虽然面上总是冷冷的,其实心地很善良呢。她曾不止一次看见他给后院受伤的野猫喂食包扎,那动作温柔得不得了,生怕弄疼了猫儿。 她见过他的眼神,便知道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天生血里有风,注定是要漂泊的。 “挨了那么多下鞭子,一定很疼啊,还要关禁闭,万一挨不过去……这可怎么好……” “无双啊,长老可是交代过,有人胆敢求情的话是要被连坐的,心软也要分时候啊,况且那白展堂也的确太嚣张了,仗着学成了几分本事就敢顶撞长老,要我说啊,这都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可是师兄,我觉得白师兄也没说错啊,南长老手下的人确实……” “住口!这话你也敢说!小心被人听去了,告你个目无师长!” 无双撅着嘴看向别处,虽有些不服气,但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不能顶撞师兄,更不能随意议论长老,规矩她是懂的,她也从未想过去打破什么。 “唉……师兄是为你好,你看那白展堂今儿被揭了一层皮,这顿鞭子要是抽在你身上你不怕吗?挨不挨的过去就看他个人的造化了,人各有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咯。” 是啊,人各有命,自己的命是什么样尚未可知,又哪来的理由去管别人的死活? …… 白展堂跪在原地,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吵得他心烦。他微微活动了僵直的颈子,抬起头望了望窗外,嗯,今晚的月亮很亮。不知现在是几更天,身上裂开的伤口已经结痂,干涸的血液粘连着他身上的衣服,葱白色的衣衫被血染成暗红,看着有点脏。他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要抬起手臂。 “嘶!”疼。 身上的布料黏着伤口,动一下就疼的要命,白展堂只觉得自己的皮肉似要顺着那些黑紫色的鞭痕裂开了。 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是抬起了一只手,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掌心。是那一小包用布包着的红豆,是临别之际郭芙蓉赠与他的,里面的红豆一个都没碎,完好无损,受刑之时白展堂捂住胸口,故而皮鞭并未伤及怀中之物。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小小的女孩只到他肩膀那么高,居然知道何谓相思吗?白展堂牵了牵嘴角,他看着掌心的红豆,目光中似乎掺了今夜的月色。他低着头,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宁静,那姑娘定是学会了什么法术,他想,只要一想起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相思,相思。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才几个时辰不见,可见我是个无耻之人。”白展堂自嘲道。他抬眼看了看这议事堂,方寸天地,困住了他所有的思绪和自由。他现在连这里都出不去,娘也是生死未卜,命运似乎从来未曾善待他。 可她,芙儿……芙蓉,她是如同芙蓉一样明艳的姑娘啊。 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喜欢她。 他费力将红豆揣回怀中,抬手半晌,已是艰难,现在要放下去也不容易啊。身上的伤扯着疼,和地面亲密接触了好几个时辰的膝盖和小腿也早就没了知觉。那几个没种的,居然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