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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梦(2 / 2)

成狰狞的形状,定是顾不得好不好看了。

瞧她,喊得伤心欲绝也望眼欲穿,究竟等的是哪位?

深门长院,古来多少相念相望之人,所隔为邻,也是徒怅望尔,况幽幽宫禁,寂寂深闺呢。

她等了你许久,心内焦恼如火。

宗垣再次踏上往日的玉阶,面含春风而来。

殿前的小公主依旧孩子模样,小脸如若颜漆里滚过。

宗垣万分想笑,更是惹出了她的怒火同委屈,那些小孩子或热或冷或苦或咸的纯纯烈烈的情感,通通随着泪水汹涌而出。

她已捱不住,抹了把脸抽抽搭搭地还是哭:“哥哥们八百年前就曾允诺,说本公主生辰这日睁开眼,便能看到天下遍寻不到的至宝,你们一个个还说要扮神仙哄我,可是没有,全是谎言,什么都没有!可恨可恼!”她欢喜了多么久,眼下气得险些把贝齿咬碎。

宗垣脸上的温柔笑意未散,张开双臂看自己装束,除了华贵衣料,一枚哄人的小玩意儿也无。他低头看向气急的即将打滚的公主,一本正经道:“这是哪时的允诺,我可丁点儿记不起来,别是公主梦中兴起的典故,平白给我安排罪名。”

月恒只觉胸腔快要爆裂,声音陡然拔高道:“去年生辰,是去年生辰!哥哥们全都失了信。”

宗垣略微思索,心中全无印记,只有故人旧事鹅毛雪般纷至沓来,扬扬洒落,而他仿佛真的化为了一滴水,流淌进了错置的时光。宗垣在这迷雾般的宫阙时光中,开始与这小姑娘话短长,面上是渐渐重现的少年神采,“我记得太子殿下连圣寿节都不辍早课,怎会许下这样的承诺?荒不荒唐。”

月恒拭泪的手微微一顿,于指上朝他投去躲闪的目光,“可是哥哥他另有心意。”

“公主的亲哥哥尚不能履约,何故苛责于我,莫名其妙。”宗垣见她哭得这样认真,仿佛丝毫没有怜爱抚慰之心。

月恒在婆娑的泪眼中偷偷看他,有惧有嗔,然后看到宗垣如玉的面庞,眼底也是潮湿的,又像雾气聚散的缘由。

她的心被抽紧,容不下一丝缝隙,既见不得哭,可见他笑了,自己也难过得快要发疯。她再也坐不住,跌跌撞撞地跑下去,石阶两三级,却有恒远的距离,跑时慌乱的模样短手短脚张张舞舞,教人看了去怕要忍俊不禁,又要生爱怜。

那畔的宗垣,终迎上前去,接住那方及他腰线的小小女孩儿。她伸出同样幼小的手,抓住他的衣裳,越握越紧,可她的力气虚无缥缈,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莫哭莫哭,公主娘娘,害你哭鼻子是大罪呢。”

月恒的泪水溃决,抱住他,打了他,复又紧紧抱住,眼泪鼻涕多数淌进了他的袍服,“为什么才回来,为什么总要失信,本宫要降大罪于你,罚你再也不敢,再也不敢……”她哭得眼眶潮热,哭成了汩汩流淌的河床,暗夜过了不久,殿内温润的烛火开始在她的榻前明灭。

月恒的脸颊触到了枕上冰凉的潮湿,双目空芒无所依,须臾间,忆起自己狠狠哭过一场,还有一场久侯的梦境。

公主赤脚跑出内殿,殿前静谧如旧,空中朗月星稀,濛濛的雾气不在这样清明的夜,刺骨的寒凉浸透了她的双足,远处的夜幕堪堪红染。

不知何处这样喧嚣,旋即她想了起来,那是贺孤寿日的夜宴,百官才子,眷侣佳人,皆为她一人而来,而她早早靡醉,脱离到了梦中,梦中见到了想见之人,既见之,妄念心起。

公主及笄之日,看遍宴席上风采韶华的好儿郎,知爱她爱到骨子里的帝王决定摒弃所有权衡轻重,许她燕婉之求,为一己之心。

那日她乔装到市井,点了一出好戏。

任他披星戴月跋山涉水的征途如何辽阔浩荡,戏台上浓墨重彩的总是死生契阔的伤情,仿佛需得引人落下几滴泪,心生悲楚,此戏方得隽永。

改易了名姓的戏中人,在唱那出即将隽永的爱意。

吾梦中垂垂老矣,逢麦秋,天高地厚,太平景象,兵血掩处,依依生华滋。岂鄙人昏聩,道遇一佳人,心好之,佳人若卿,然亦老矣。吾梦中有梦,弃兵戈,别王侯,诗酒有山水,今夕见良人。

一生好处,朝暮朝暮,全在邯郸一梦里。

市井中归来,公主一言不发,一副窥见人间疾苦的模样,却是日日窝在殿阁里,晨占雀喜,夕卜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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