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脱出所附躯壳,他摸住左脑勺,直觉异常疼痛,即将□□出声之际,又有不明物体飞来砸上,紧接着揪紧了他的衣领,他看清了眼前之人,手脚并用的开始挣扎乱踢,口中叫个不住。 “杀人啦!杀人啦!” 宗垣冷笑一声,渐渐逼近,手中越发收紧,别叶发现那颇为动听的嗓音竟出自眼前之人,貌若瘟猪头,不像好人,不免侧目,咧开嗓子还要喊救命,宗垣揪他起来,问道:“喂,你是人吗?” “不是。” “那我杀你岂不算是替天行道。” “你是人吗?” “废话。” 话音未落,他已被人扑倒锁制,别叶全身的毛根根炸裂,眼中呲呲冒火。狂妄之徒,岁数还及不上他个零头,着实未把他这堂堂狐狸大仙放在眼中,多少年,多少年未曾遇见的奇耻大辱,为了脸面他也要活吃了此人。 宗垣见他神色变幻莫测,由始至终默默仰观,只是肩膀硌的生疼,便抬起另一只手打断了这妖怪的沉思,温和有礼道:“可否松松手,我疼。”别叶俯视半晌,脸色不觉间已成铁青。“真是无从下口。”他咬紧了牙关。 宗垣狐疑之色望来:“喂,我说,你莫不是想吃了我。”别叶也开始冷笑:“捏紧鼻子忍一忍也就将你吞了,渣子都不剩的。” 宗垣突然赔上笑脸,一捧暖笑奉上:“如此你那百年之仇便自己去报,我安生躺着凭你吃。”挣开桎梏,宗垣张开双臂躺下,别叶漂泊世间已久,从来只有他欺侮作弄旁的浪子小妖之流,他抽抽鼻子,对地上那只无赖生出反感,一是模样难言,二是气味古怪,煞气无法消散。别叶绷紧了脸,看去严肃又严肃,清清嗓子道:“听你这意思,你也肯帮我不成?”宗垣抬起眼,发觉别叶面含讥诮,是个即将裹不住的模样,他抿嘴一笑:“正是。” 别叶早先克制在唇边的狂笑喷涌而出,宗垣脸上一阵凉,他伸手抹了一把,顺便挡了余下的唾沫星子。 宗垣随他去笑,叼了根草乐呵呵地望他。 别叶脸上肌肉渐渐僵硬,不好再笑,最后干呵呵两声,不再笑了,这样下来,眼底积聚了阴云,最后风雨欲来。 宗垣慢蹭蹭地凑过去,嚼烂了许多草茎。“笑够了?”他嘴巴不停,含糊不清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别叶回头望向了他,宗垣心头一凛,还真是恨意昭昭,直觉危险,他随手胡乱一指,引开了别叶的目光。 “话说在头里,我要帮你只不过为了保住小命,向生恶死有何错处,何况若说要死在你口中,恕在下无法接受。” “就你,肉体凡胎。”瞧不起人。 宗垣微笑着点头,嘴半张,又被别叶抢了话头。“再再者,你若连称兄道弟的人也下得了手,那么我又如何信你,不会耍滑头,反咬我一口?还有啊,我怎知你不是借机与他们勾结,来个里应外合天罗地网!” 宗垣瞪大了双眼,手中的草已随风渐渐飘远,很是轻盈无助。 别叶拍了他的头,根根手指掰开,冷笑道:“我的阅历,比你的头发丝儿都要多。”宗垣的目光顺他指尖而上,别叶避开目光,胸中堵了一口气,冷哼道:“你个小兔崽子,爷爷面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别叶按捺了戾气,宗垣看他久了,脸上狡黠渐趋奸诈的笑意渐渐凝聚。别叶一瞬不瞬,看呆了一般。 “我想说良山,是该教训。” 良山趴伏在地,伸长的右手同样跌在泥中,又艰难地伸向前去,口中喃喃念道:“宗垣——救我——”虞山半只身子探在窗外,脚下被定,半步不可挪,良山流下两行浊泪,顺着脏污的脸滚落到泥中,艰难地望向屋后青山,“师祖——良山快不行了——” 别叶挥拳再上,宗垣躲在里面要被吓傻,迟疑下,他的拳头僵在空中,动弹不得,两相争执不下。 “说好留口气,你要反悔不成?” 别叶掰过良山脑袋,粗鲁翻看后:“且死不了。” 余人不知宗垣在搞什么,拳头落不下,眉眼挤成线,像是分裂了心神,呆望了片刻,良山悄声向前挪去,绷紧了嘴,泫然欲泣。 别叶见他动作,挽袖追赶两步,正要开砸,被许玉冰冷的脸挡住了拳头,宗垣似是缩了进去,声消气匿,不再干预。 别叶负手而立,别过眼去:“又是你。” 良山抱住许玉大腿,许玉垂眼一瞥,不由吸了口凉气。 别叶带着宗垣的身体跑入山林小道,向着山下跑去,两侧无数的参天巨木叶间生了风,响成了林曲。 别叶走出宗垣,袍袖拖出了长长的影儿。 宗垣头晕眼花,歪在原地不肯起身,不远处别叶正仰天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