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阴郁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阳春三月,随着华宛昕的灵柩入土,皇商整顿彻查的事情告一段落,势头才渐渐明朗起来。 这日,陆文靖、棠书梨和陆珺莞、江云轻夫妇都来了凤雅阁里,送了不少从外地刚刚采摘的春茶、春笋过来。 可颜、小宁用茶尖泡了上好的茶,棠书梨又亲自去做了几道点心上来,一行人在院子里品着茶随意寒暄,却没人提及过世的长嫂半点事情。 “这几月,刘全像只疯狗似的紧咬着各大皇商不放,别说是陈家,宋家,咱们陆家蒙受的损失也是不小。” 陆文靖喝了几盏茶,想到数月前的光景和陆家眼下的窘境,不由得就将主意打到了曲云初身上来。 “要说还得二嫂能制住这位刘公公,去年虽是让二哥折了二十万两银子,却让整个织造署对各大皇商的监管松懈了许久,也为咱们陆家整顿各处生意争取了不少时间。” 听着这话,曲云初经不住苦笑起来:“怎么,老四是还想让我去找刘全赌钱?” 陆珺莞面色一紧,不停看陆文谦:“这哪里是长久之计,说到底还得从根上去治理陆家,各大皇商这些年所作所为早已人神共愤,即便是没有刘全,朝廷同样会派其他官员来打压皇商。” “三姐的话虽是在理,可咱陆家的盘口实在太大,一下子哪里整顿得过来,刘全却又偏挑命门下手,咱们这些年为了与各大家族角逐,只重能力不看人品,也招纳了不少下三滥的人到盘口上,可谓是鱼龙混杂。” 陆文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陆文谦,见他脸色并无异样,才敢接着道: “再加之族中子弟也有许多不争气的,伙同他们身边的狐朋狗友、亲戚妯娌在当地勾结官府鱼肉百姓,先前二哥也想治理这些乱像,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如今让彦朝接任家主,他对这些人的纵容全然没了度。” 陆文谦早已无心陆家的生意,听着老四的抱怨也只是悯然一笑。 他这云淡风轻的笑意让江云轻都生出了抱怨。 “兄长近来不出门,怕是不知道新月书院对咱陆家的评论有多恶毒,说咱陆家就是檀州城的皇帝,眼里压根没天子,偏偏彦朝不知收敛,还在变本加厉,听说他最近为了与陈家抢夺置办朝廷军备和朝廷港口海运业务竟然与陈映南的儿子在檀州府码头险些大打出手,最后是新任的知府出面才缓解了此事。” 江云轻紧皱着眉头将近来听到的事和盘托出,脑海里不自主的就想到了些旧事: “要是大嫂还在,好歹能管管这小子,如今怕是也只有兄长出面,他才能听上几句。” 本是一番试探的话,却顿时引起了陆珺莞的不满: “你胡咧咧什么,彦朝现在谁的话还能听得进去,二哥哥如今过得清闲自在,你让他去趟这浑水做什么。” 陆珺莞心知侄儿的野心,自打大嫂去世,宫里那位娘娘待他更加恩宠,彦朝行事似乎更加有了底气,开始变得独断专行。 整个陆府又谁人不知他们叔侄二人不和,这个时候让二哥去劝侄儿,那不是存心找难受。 “云轻为陆家这份心是好的。” 陆文谦脸上无动于衷,淡淡的笑道:“不过,彦朝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你们只需守住自己的本心即可。” 这句话,江云轻听得云里雾里的,陆文靖倒是听出了深意。 的确,一山不容二虎,陆彦朝一直都觉得他才是陆家的接班人,如今得了势,又怎会容忍别人再对他指手画脚。 反倒是二哥眼下的处境让他有些担忧。 “早前听母亲提及过,大监说想让二哥哥入上京去调养身子,既然二哥已经卸任家主,何不带着二嫂去上京城小住一段日子。” 陆文靖想让他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委婉的谏言道。 “上京城,别说我鲜少踏入此地,怕是你们二嫂也不喜欢。” 陆文谦饶有深意的瞥了眼曲云初,不动声色就转移了话题:“夫人的岁钱可还够用?明日我再让吉甄给你兑些银票过来?” 又要兑银票? 江云轻听得心里愤愤不平。 年节前才拨的五十万两银子,才过去多久呀,又要添岁钱? “咳,兄长啊,二嫂终究是个妇道人家,拯救陆家,讨好刘织造这种苦差事我觉得我比较适合。” 江云轻厚着脸皮请求道。 陆文谦却并未搭理小赘婿,紧盯着曲云初,眼里只有她一人。 曲云初自是清楚,这疯批是又要开始演戏了。 而他也并非是为了陆家,仅是为了维持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罢了。 可惜呀,白花花的银子又要送给那老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