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急什么?” 昏暗的房间,烛光自上而下,照亮古色古香的承重柱。中年男人一边仔细戳着与自己体型极度不相符的羊毛毡,一边开口道。 “什么‘急什么’?” 靠在承重柱旁的白发男人反问道。 “我说那根手指。你明知道在虎杖悠仁面前让伊集院红叶销毁手指有风险,还非得挑在今天。你看看这个赔偿单有多厚,伊地知今天给我的时候整个人感觉又老了三岁。”中年男人抽出手拍了拍自己腿边的一摞报价单,审核人一栏写着“夜蛾正道”,也就是他自己。 “都知道厚了你就直接寄到五条家嘛,还非得亲自过目。伊地知也是,这种报价单让下属做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在跟你说正事,”夜蛾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想说这些,但自从你要高专独立后出了多少事?五条家资产再丰厚也经不住你这么败吧。” “你放心,御三家能接的高价委托永远是你想不到的数字。” 高价。再高价那也敌不过日本上下一心的“排挤”。总监部“换新”后并没有比从前好多少,甚至政府高层也逐渐不信任五条家,这件事连他都知道,五条悟自己心里肯定也清楚。 “咒术界那帮老不死的可还盯着虎杖悠仁哪。他就吃了一根手指,两面宿傩都能在高专结界内活动将近十分钟。这次你我把咒术总监的秘密死刑压下去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再闹出什么岔子,我怕隔壁乐严寺老爷子到时候第一个起来反对。悟,你还是行事谨慎点吧。” 五条悟越发倚向背后的承重柱。他微微抬头,透过眼罩看向昏黑的天花板。 “……我本来也是这个打算啊。事与愿违,又能怎么办呢。” 自从意识到“教育”来不及后,他就没再记过自己说“事与愿违”的次数。 当咒术师,后悔的常是死亡,那做人呢? 后悔的又何尝只是死亡呢。 同一时间,校医务室内。见伊集院红叶醒来,家入硝子简单嘱咐了两句,便出了门。受伤的后背和头部还在隐隐作痛,红叶揉了揉太阳穴,索性拉开帘子,穿鞋回宿舍。 刚抬起头,医务室门口就多出了一个一脸歉疚的刺猬头男生。 “……虎杖同学?找我有事吗?”她问。 正准备下床,男生赶忙走过来,让她坐在床上听就好。红叶笑说“我真的没事”,换来的却是虎杖更复杂的神情。她想了想,决定直接问: “你是因为我受了伤,所以觉得对我有愧吗?” 他点头。 “我受伤是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掌握术式,和你没有关系,真的。” “……我刚入学那天,夜蛾校长问我,为什么要当咒术师。”突然开始了一个新话题,虎杖悠仁坐在对面病床的边上,捏紧手指说,“我说,是因为家人的遗言,爷爷去世前要我救人,这样我就可以被很多人簇拥着死去。然后夜蛾校长拿傀儡操术打了我一顿。我才发觉,我当咒术师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吞噬宿傩’只有我能做到,我不想看见这世界上有人因为宿傩而死,这样我会吃不下睡不好,也骗不了自己……” “嗯。” “总之,我不想为自己的活法感到后悔。” “你的意思是,今天看见我受伤,你后悔了?” “我——”虎杖悠仁张开嘴,随即更加垂头丧气地说,“是我的错。老师说我不用死了,可我第一反应居然是……居然是……‘原来这不是我真正的使命’,‘假如宿傩成功消失了,那我以后又该怎么办’。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能这么卑鄙。” 伊集院红叶知道,对他人表露真实想法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而听见他的心声,她也并没有生气。这与她平时习惯压抑情绪不同,她确实不觉得有什么地方需要愤怒。所以她笑了笑,说: “虽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不过我认为,哪怕宿傩消失了,虎杖同学也可以留在高专。你体内的咒物可是诅咒之王的手指,今天就出来了十分钟不到,已经把高专闹成这样。如果你为了压制他而继续深入学习,说不定之后就会习得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力。到那时,你不需要再依赖宿傩的力量,也可以遵照爷爷的遗言,继续救人。 “当然了,这些话究竟对不对,还是得问一问五条老师。但是我想,人生总得有点希望才能继续过。我们与其互相觉得抱歉与后悔,不如一起进步,这样才是良好的同学关系,不是吗?” 虎杖悠仁点点头。看起来还不太能接受。女孩略一思忖,干脆故作狡黠地眨眨眼: “再说了,难道你就不想给那个神气兮兮的两面宿傩一个来自咒术师的‘小小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