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黄河九曲蜿蜒,怒浪滔天,从塞外一路奔腾咆哮南下,撞向秦岭便折向东行,像是在黄土大地上画了一道竖折。 那转折之处水流湍急,汹涌澎湃,不宜行舟。然则南岸又毗邻秦岭,险峻高深,便形成一条一面临水一面靠山的天堑夹道。 这条夹道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一头一尾分别是函谷关和潼关。入了潼关,便是八百里秦川;而出了函谷关,中原之地尽在眼前。 当年六国以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这个‘关’指得便是函谷关。然则秦国守住函谷关挡住了六国联合攻秦,后又东出函谷,兼并六国问鼎中原,可知此关之重要。 要想从中原进入长安,最快最方便的路途,便是这条两关之间的夹道。 弘农郡依函谷关而形成,此地为关口,因而格外热闹。往来商人,江湖游侠,外出的旅客常在此盘桓。再加上此地有重兵把守,军士众多,便聚集了许多妩媚奔放的胡姬和乐伎。人烟稠密,大街上酒楼、客舍、食肆和商铺林立,比之清冷萧条的洛阳都更为繁华热闹。 几人皆被这繁荣兴旺的街景所吸引,两位俊俏的郎君走在街上,立即引得路过的胡姬不住地向他们抛媚眼。王戬见了大大方方地朝她们颔首微笑,小煞涨红了脸眼睛不知往哪里放。刘婉一脸淡漠,银铃则是垮着脸一直紧盯小煞的反应。 本以为到了弘农郡,简单休整一夜后,第二日应尽快启程赶往长安。但王戬却泡在珊瑚楼里不出来,用银铃郡主的话说,整日‘纵情声色’,毫无要抽身离开的意思。 珊瑚楼是城中最豪华的酒楼,最大的销金库。楼内装饰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上被西域摩羯和海兽填满,色彩饱满绚丽。光脚为客人传送酒菜的胡姬,各式各样鎏金彩绘的胡盘胡瓶,葡萄美酒夜光杯,光怪陆离又目眩神迷。 大堂灯火通明,越是夜深越是气氛热烈。中央舞台上的舞娘露着盈盈细腰,不知疲倦地旋转起舞,乐伎满脸洋溢着喜悦,指尖飞出欢快跳脱的胡乐,吸引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行人。 “已经五天了,还不出来!”银铃叉着腰,站在珊瑚楼外怒气冲天。“婉姐姐,你就不担心么?” 她身旁的刘婉,“担心什么?我跟他非亲非故,我管不了他。” 听她这样讲,银铃知晓她和王戬还在互相怄气。 银铃怒道,“子尚太可恶了,他自己沉迷于酒色也就罢了,干嘛把小煞哥哥也带坏了!” “婉姐姐,我们冲进去把小煞哥哥捞出来,子尚想赖在这里不走,就让他烂在里面好了,明日我们自己走。令章不是说过了吗?他可以带我们上长安,我们去找令章。” 刘婉,“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两位小娘子鼓起勇气冲进了一片灯红酒绿和鲜衣怒马之中,门口的美娇娘本笑脸迎上,正欲开口揽客,见二人面罩寒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一腔热情立马收住,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王戬和小煞所在的雅间十分好找,张三和王五就守在门口,刘婉和郡主冷着脸撞开门,二人不敢阻拦。 屋中两位舞娘正旋转如风,彩衣如虹。王戬兴致盎然,笑成了一朵花,和舞娘跳成一团。小煞脸颊绯红,歪在胡床上醉意朦胧地看着跳舞的三人傻笑。 眼见这副场景,银铃怒不可遏,气得直哆嗦,叉着腰骂道,“不知廉耻!” 乐伎停下琵琶,两位舞娘尴尬地站定,小煞一个激灵,屋内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王戬挥退乐伎和舞娘,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边喝一边问,“你们这几天在弘农郡玩得还开心吧。” 刘婉仍然绷着脸,一言不发。 银铃讽刺道,“你当然很开心,乐不思蜀,早忘了你义父了吧。” 说罢,她看向小煞,“还有你,别跟这种人学坏了,明日我们和令章一起走,他玩得开心就留他一人在此逍遥快活!” 小煞忙替王戬解释,“子尚待着这里是有原因的,弘农郡有重兵把守,珊瑚楼人多混杂,每日都有兵士往来。九剑门若是想在这里找他的麻烦,定会束手束脚,珊瑚楼其实比别处更安全。” 银铃听罢,心中释然了几分,“那也不能为了躲避九剑门,要一直赖在弘农郡不走啊!” 王戬方才醉醺醺地说道,“明日就走。” 银铃有一愣,“为何又突然走得这么急?” 王戬,“出其不意。” 他接着解释道,“虽然函谷关距离潼关仅有一日的路程,两边又有朝廷兵马把守,可两关之间的夹道狭隘凶险,若是有人在夹道中设伏,将前后隘口一堵,你我只能被瓮中捉鳖。” “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