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江秋霖的外祖家是京中富商,门当户对。舅兄对妹妹早逝甚是不满,便是离得远,也时常南下来看看外甥可还安好,平日里更是常有信件往来。日久见人心,生意场上便也倾力相助,反正最后也都会给外甥。 待怀思落座后江家便闭门谢客,江秋霖命家中侍卫守好门墙,便是撒泼打滚儿要见老太爷也绝不开门。前厅离大门不远,免得外边喧哗扰人清净,只待怀思稍稍休息,江秋霖又相邀往花园去。 “假山移除后有些空落落的,还请钟离帮我看看,点缀些什么比较合适?” 先前的假山是从西南溶洞里敲下来的钟乳石,在终年不见天日的山中深处生长了上千年才成,甚是阴寒。所幸用松柏点缀,虽然柏树亦是阴木,但柏木可驱邪,常用来制棺材防魍魉,由此这花园中也没有鬼魂作祟。 塘中池水甚至塘泥都被清得一干二净,远远见得好似精美的菜肴缺了最亮眼的一块。 “秋霖你有何喜好?”怀思问道。 “可惜不能摘下天上月置于此处。”江秋霖含笑望着怀思,又道:“放一池清水,邀天上月影如何?” 怀思认真思考了一番,问道:“原先这池中水是引来的活流水还是担来的水?” 活水带财,深宅大院中一潭死水只会发烂发臭。 江秋霖招来人问了问,回道:“这倒是两者皆有。” “若是要蓄水做留白,尽引活水更好些。” 江秋霖点点头,和煦一笑,又好奇地问了个合情合理的问题:“钟离,这些都是祖姑奶奶教你的吗?” “不是。”怀思惜字如金,否定后不愿对此事多言,只望着眼前人,等着下文。 江秋霖颔首不再追问,继续上一个话题问道:“钟离,你觉着这池边种些什么花木好呀?” 寻常的富贵花卉如月季、牡丹、山茶一流最喜荤腥。要想养得好,少不了得趁着春日生发新枝,在花下埋些处理过的动物内脏,与孤潭映月凑在一起,年久恐生邪祟。 海棠樱桃一类的既观花又赏果的果木,在果子成熟时又会招来觅食的鸟,叽叽喳喳扰人清梦,一地残果和鸟粪也徒劳打理花圃之人。 “你可有偏好的花木?”怀思打了个腹稿,还是让主人家自己想。 “一树寒梅独自开,如何?” “眼下梅花花期已过,开得早的都萌出小小青梅了,倒是喜人。”怀思回道。 “钟离。”江秋霖突然正了神色,认真道:“我觉着寒梅与你周身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饶是先前没听懂江秋霖言外之意,这下怀思也明白了。江秋霖竟然是对自己有意。莫非以为自己是江娇娇安排来的媳妇?此时怀思很想托着脸长舒一缕鼻息,猛然惊觉,不会是江娇娇给的信物有问题吧!是那枚貔貅印章?还是那枚羊脂玉兰印信? 江秋霖看着怀思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有些怒气上,心中警铃大作。 “我……” “不是,钟离……” “不关你的事。”见眼前的青年惶恐得有些手足无措,怀思敛了神色又是解释又是提醒道:“忽然想起闺中好友曾被类似的话诓骗过。” “那男子一会儿将我密友比作天上月,一会儿又比作庭中花。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秋霖绝不是此等轻浮之人。”江秋霖立起手掌,似起誓般认真道。又立即对方才言语孟浪冲撞了怀思而致歉。得到许可后再不敢借题发挥,老老实实请教这园林中的风水。 日头高起,树影渐渐从西南转向西北,巳时已过了大半。 江秋霖命人在庭中摆上了瓜果糕点,又沏上热茶。在双方都刻意为之下相谈甚欢。话题也从园林扩至山水,聊到江秋霖眼中的江南春意。 风景旧曾谙。 忆及初次下山历练时也随江娇娇回过临安,彼时皇朝尚未更迭,此处还叫杭州。自己稚嫩,不过恋人与好友皆在身旁…… 怀思的目光深深,好似穿过身旁青年的身躯,直面深处所爱之人的灵魂。 江秋霖被怀思眼底翻涌着的情绪一惊,暗暗记下先前之言,又试探着问道:“钟离,你是何时来过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