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如何当得显赫富商的别院?更何况这女子孤身一人竟能从京城来,还自称捡来个因花柳病死的烟花女,谁人能担保此女不是满口谎言。名誉是悬在女子头上的寒剑,谁人都有能力割断剑上绳索,甚至只需要几句无稽之谈。 怀思早在宅子四周贴上了阻隔的符咒,搭着人桥仆役已是几次脚滑摔了下去,气急败坏到门口一阵捶门,虞兰只充耳不闻。青天白日也不好直直闯入,几番交耳,几个行迹不端的仆役商量晚上扛上梯子再访。另一头,别有用心之人也另有所为。 风光一时的花魁明娘明明生了重病不治而亡,怎么反倒被人赎了身,金屋藏娇。往日为明娘砸了不少银子的纨绔又闻风而动,查来查去查到江家头上。 “江秋霖不是只对钱有兴趣么?”暗处之人饶有兴味,对半跪在地上的吩咐一番,“好生准备给江家的这份贺礼。” 怀思回到宅中时已过正午。雨后初霁,太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来,投下令人心旷神怡的煦煦暖光。 “虞姑娘。”怀思招呼着,一人搬了把长凳坐在院中,仰头将周身都沐浴在阳光之下。一会儿,怀思适时道:“你身子亏空,眼下用药石吊着并非长久之计。” 怀思将采炁之法浅浅授与虞兰,从采气引气的招式教到捧气聚气。虞兰学得认真,两道光影投在墙上,双臂开合,一招一式将天地之能捧来分毫,归进胸怀,引入四肢百骸,周身流转。 怀思已觉察到围墙上有人攀附过的痕迹,此番先教虞兰如何强身健体,后续还得传授一些防身之术。 待到夕阳西沉,虞兰已将一套功法学得皮毛。吐纳之间只觉似乎浊气下沉,清气上浮。怀思背着身,一点点看天光黯淡,心知今晚会有不速之客造访,眼下不知该不该让虞兰试着面对。 “小姐。”昨日虞兰改了口,死活不愿再称“钟离姑娘”。教坊数年艰难度日,磋磨出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思及上午听见的捶门声还未来得及言明,虞兰开口道:“上午奴在房中听得有人捶门,还口出恶言。” “嗯……”怀思应声,虞兰替自己做了决定,便一起迈出这一步吧。 黑夜是怀思的主场。信手在空气中,指尖一拨,袖中飞出的黄纸追上点火的咒碰撞后化为灰烬。 怀思调出在城郊乱葬岗上听见的凄言厉语,与虞兰心中怨恨一起化为怨丝。十指相错,双手交缠,几番下来已织出一张无形的网,随怀思的抛洒笼罩着小小的宅邸,再向四周街巷蔓延开去。虞兰虽不得见血泪混杂而生的猩红丝线,心知定是会让贼人有来难回。 不催动周身清气只能荫蔽方圆十丈。怀思又越上墙头,朝着四方神位敬拜以求庇护。回身落地,让虞兰去烧壶热水,今晚两人对坐饮茶,翘首以盼虫子自投罗网。 虞兰房中点起一灯如豆。怀思先执起壶润了杯,斟上前日买的白毫银球萃出的茶汤,清香怡人。临安以龙井为傲,近来市面遍是明前茶,买这白毫还颇费一番功夫。 “对了,此物交于你,且收好了。” 怀思笑吟吟将信函递给虞兰,“恭喜,自此脱离苦海。” 女子的哭声从墙内传出,墙外上午出现过的几个仆役又一次扛着梯子从宅前路过,听得这哭声真切,不似先前阴风阵阵。有人啐了一口骂道:“这是中了那两个娘们儿的邪?” 虞兰怨气消了不少,以其怨恨织成的网也随之黯淡了几分。怀思耳目聪明,终于听到宅外徘徊的人看出门道了,扶起眼前叩首告恩的女子,自己心下也颇为动容。虞兰喜极而泣,坐回榻上仍不住摩挲着一纸文碟。 不需要让刚刚脱离苦海的女子再反复咀嚼伤口。怀思笑称让虞兰关上门好生庆贺,退出房又顺手往门上贴一张庇护之符。脚尖一踮轻轻越上墙头,伸出食指,将刚刚搭上的梯子推了下去。 “你们可是要找我?” 突然出现的女子一脸戏谑,眼中满是嘲讽之意。居高临下,伴随着周遭的阵阵阴风,让正做着亏心事的人惊出一身冷汗。 “还是说,你们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