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阔云稀,星罗棋布。 云中子负手立于雪山悬崖之上,举目而望漫天尽是星辰。周子舒走到他身旁,将手搂进袖口,随口道:“我和老温不过下山了几日,怎么,不高兴了?” 云中子失笑,“非也,一百年来我从未像今日这般开心。” 周子舒狐疑地看他,挑挑眉:“你要是太开心,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和老温修这破阵,可修了有三百年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下山,你可别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云中子闻言,望向脚下翻滚不息的云海,伫立千年的大阵隐没其间,无声注视着天上的星宿,又无声注视着地上的人间。 他伸出手,指向大阵的中心,道:“周前辈,你觉得大阵意味着什么?” 周子舒看向云海的中心,又将视线向外延伸,到无尽远的天际,和下方的九州四海,问:“你认为,它意味着什么?” 云中子笑了,“我认为,它与大道实为一体,兴衰系于一身。而人与道却是对立的两面,互相争夺天地造化。” 他伸出两只手,手心向上,平举在身前。 “世间万物就像一座永远在衡量重量的天秤。三十年前,莲心现世,大阵动荡。百余年前,我继任掌门,大阵边沿崩塌。三百年前,两位前辈入道,大阵同样受损。” 云中子将左手抬起,右手相应落下。 “我的师父,任掌门位七十余年,窥天机重伤而亡。太师父,九十载,灵气枯竭而死。齐阳师祖,八十余年,为填补大阵而亡。长真师祖,近百年,灵气枯竭而死。” 云中子的左手落下,右手缓缓抬高。 云中子侧过身与周子舒对视,眼中倒映着重重雾霭和点点星光,“百年轮转不休,一个气运之人入道,就有一个守阵之人献祭,本不该被打破。” 周子舒被他的眼神定在原地。找这么来算,三百年前他和老温的出现,已经打破了这条定律。云中子出现后,更是将一切全然推翻。 云中子将左手高高举起,天边月色皎皎,璀璨星辰穿过他手指的间隙,落入他的眼眸。 “破而后立,仙道残喘了千年,早该彻底消亡了。” 周子舒心如擂鼓,崖下的大阵在他的眼前仿佛正在寸寸坍塌。正看得入迷,肩膀忽然受力。 温客行拍拍周子舒的肩膀,好奇问:“阿絮,发什么呆呢?” 云中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子舒定定地看着温客行,忽然仰天大笑,边笑边摇头:“疯了,真是疯了,哈哈哈哈哈……” 温客行满头雾水,指了指自己,“啊?我怎么又疯了?” 周子舒揽住温客行的肩膀,压着他边走边说:“对对对,我们都是疯子。” 疯子有何不可啊? —————— 骆诗行三人在阴暗的穴道内快速向前。 脚步未停,脚底却突然传来剧烈的抖动,身子跟着一震。漆黑的风从前方扑面而来,骆诗行挥手用灵力结成屏障,挡住了挟风而来的死气。 无数死气像洪水涌入一般,浪涛滚滚而来,要将人完全淹没。骆诗行面色一变,心道不妙,应当是封印破了。 骆诗行拦住陆清河,让他原地结阵护体,不必继续向前。牵着李莲花的手,助他运转青云引,借灵力隔绝死气的侵染。 李莲花有节奏地吞吐着气息,半响之后已然能够自如运转,睁开眼睛对骆诗行点点头。 两人继续向死气奔涌而来的源头前进。 黑雾如飓风般纠缠着,将一切笼罩进黑色的风团之中。骆诗行和李莲花脚步不停,借骆诗行挥剑破开的口子,猛地冲进黑雾之中。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两道光源。 一枚如玉凝脂的种子闪烁着青翠微光,从裂开的两瓣中生长出一颗青芽,摇摇晃晃地落在一个人胸前。 一颗如岩浆红滚的内丹泛着红金二色,但好似是被浑浊之物污染太久,光芒略显暗淡,此刻悬停在一个人的眉心。 骆诗行和李莲花一进来,青红二物便好像受了惊吓,猛然冲进各自选定的宿主体内。 方多病胸前蔓延出绿色的纹路,痛苦地蜷缩在地。笛飞声额头一点朱砂,缓缓蜿蜒出道道血痕,口中鲜血如注,已然昏迷不醒。 方多病从喉咙中挤出痛呼,视线中满是黑金交织的色块,眼珠渐渐充血,经脉中暴涨的能量几乎要冲破皮肤。 骆诗行将渡厄剑插入山王庙的心脏。感受到威胁,黑雾霎时减慢速度,缓缓收起张牙舞爪的姿态。 骆诗行冲上前扶起方多病,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