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年。 骆诗行在家养病,李莲花赚钱养家。 莲花楼医馆从此当家的就是李莲花李大夫了。可惜骆诗行挣钱凭的是货真价实的医术,李莲花挣钱凭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骆诗行每日看着李莲花开的药方就忍不住摇头叹息,李相夷当上天下第一靠的是武力,对医术实在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可李相夷还真就能把钱挣回来,一次能挣五两银子,不多时便又攒够了五十两。 骆诗行不由得啧啧称奇,却偏偏出不了门,一直没破解李莲花挣钱的功夫到底是什么。 这一年,他们还捡回来一条狗。一只黄白相间的幼犬,天生笑眯眯的,看见人就开心地摇尾巴。 “我们得给她取个名字。”骆诗行看着李莲花兴致勃勃地改造莲花楼,专门辟出一处狗舍。李莲花闻言,盯着那狗看了半晌,死活没想到该起什么名字。 入夜,骆诗行照例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喝着热酒,指使李莲花给她念话本。 李莲花念着书生和精怪的爱恨情仇,念着念着突然不做声了。骆诗行困得迷迷瞪瞪,费劲巴拉地偏头看他。 李莲花说:“狐狸精。”骆诗行不解,什么狐狸精? “我是说那只狗,以后就叫狐狸精。” 李莲花一本正经地说。 于是,从这一天起,莲花楼里又多了一位叫狐狸精的家庭成员。 后来,他们路过一个气候温暖的南方小镇,一致决定在此处落脚。骆诗行每晚咳嗽得难以入眠,他们的小楼因此总停在偏僻些的地方。旁边刚好有大片的空地,可以给李莲花的种萝卜大业施展身手。 骆诗行每日里闲得无聊,就坐在那块菜地旁,看萝卜一日日长大。狐狸精最好了,每日都围在她身边逗她开心。 一日,骆诗行看见李莲花笑眯眯地拎着一块里脊肉回家,笑着说:“看来咱们李楼主今日又赢了一回。”李莲花去岁疯病常常发作时,都能与数人对峙,而不在言语上落半分下风,如今更是无人能敌。 李莲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欸,我这可是以理服人。”骆诗行大笑,一年前,江湖第一的是李相夷的剑;一年后,江湖第一的恐怕得改成李莲花的嘴。 如今想想,相夷太剑这名字取得,倒也颇有意思。李莲花闻言,无可奈何地捂住骆诗行的嘴。今日这调侃,也不知是针对李相夷,还是针对李莲花,还是不听为妙。 “说起来,我还未曾见过相夷太剑的风采呢。”骆诗行把李莲花手扒拉开,抱着狐裘去翻找一年前李莲花用过的小木剑。 今日的狐裘是李莲花新买的,和骆诗行给他买的那件一样暖和,最重要的是合身。那小木剑和玩具似的,倒是不趁手了。 李莲花握拳捂嘴,不好意思道:“在渔村时不已经……” 骆诗行回头:“你还记得?那可不作数,你那剑法打得慢吞吞的,我就没有看全过。” 李莲花无奈,让骆诗行别找了,从腰间取下刎颈。 刎颈剑,至柔之剑。天下人皆知,李相夷的佩剑名为少师,却鲜少有人知晓,李相夷手中还有一把师兄单孤刀在他十八岁生辰相赠的刎颈剑。 “师兄……”李莲花抚摸着这一年多来刻意不曾多看的刎颈,想起往事如昨。 李莲花把骆诗行扶到楼外的小方桌前坐下。 骆诗行静静看着,李莲花在她面前舞了一回曾经名动天下的醉如狂三十六剑。 斯人不复往日,可相夷太剑一如往日。 看着李莲花手持刎颈的样子,骆诗行喃喃道:“李莲花,你埋葬了李相夷,却不应当埋葬你的剑。” 这话说得太小声了,沉浸在情绪中的李莲花并没有听见。骆诗行复又说:“李小花,你既已学了我的青云引,不如再多学一个剑法,对你养伤有好处。” 李莲花惊讶,他从未发现骆诗行会剑。骆诗行此人,从第一次见面起,他便觉得神秘。会医术的人很多,可像骆诗行一般医术深不可测的人着实不多。医方难求,可骆诗行开的所有药方都是因时因地而变的改良方,从未见过的新方子更是层出不穷,而且药到病除,从未断错。 可怜第一次学医的李莲花,拿着骆诗行往日里开的药方和她手里天书一般的古籍苦学,学得痛苦万分,还得被骆诗行拿着萝卜敲头,问就是一句:“万变不离其宗。” 除此以外,骆诗行心法世间独一无二,武功底子也扎实,别看个子不高,却可以把李莲花举起来抡。倒是这剑法,他们朝夕相处,李莲花也没能看出来。 面对李莲花的好奇,骆诗行慢悠悠地将手里已经微凉的茶放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