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半刻,还是跟着他下了车,转身请司机在这等一会儿。 屋里的装潢倒是比房子的外观多了点人味儿,木质的装饰品和简约风的家具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几株绿植点缀着空旷的房间,制造出有人久居的错觉。 周泽将身上的大衣脱下,妥帖地叠了两道,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他上身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领口上三指处便是冷白凌厉的下颌,柔软修身的布料,反而显露出他本身独有的秩序感和禁欲感。 他长腿舒展,在沙发上坐下,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腿上,金属腕表反射着落地灯的冷光。 姜乐看着他,莫名察觉出危险的气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送人回家的行为有多荒诞。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晕车也没关系,只是本能地想要逃跑。 屋外山风吹动,树叶沙沙声像一阵催眠的符咒溜进屋里。 姜乐这才发现,落地窗外种着一颗高大的树,看不出品种,只是在初冬的天气,仍然绿意葱葱。户外的灯光穿过树叶照进屋里,映在周泽的脸上,形成一片明明暗暗的阴影。 他的脸在这样的光影中,前所未有的柔和、疲惫、脆弱。 姜乐刚生出那丝警惕又因此而消散,在心底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她将猫包放在客厅避风的角落里,转身去厨房接了一壶水烧上,水汽汇聚在水壶的金属内壁上,滋滋作响。 她始终背对着周泽,一言不发,却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从未从自己身上离开。 瓷杯与桌面发出碰撞的轻响,姜乐将一杯温热的水放在周泽面前,直起身对他说: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脚步还未挪动半步,她的手腕却被人拉住了。周泽修长微凉的手指搭在她的腕间,指尖轻轻地摩挲。 他低着头瞧着那截玉白纤细的手腕,轻声开口问她:“不晕吗?” 他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某种蛊惑的力度。 姜乐心中瞬间清明。 两人对彼此都太过了解,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言外之意、弦外之音? 他一早就知道她容易晕车,还是坚持让她一路颠簸地走进这山间的屋子。是无意为之也好,是处心积虑也罢,肌^肤触碰之下,绝不可能只有干净的心思。 她忽然又想起在烧烤摊上远远的一瞥,后车厢里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上。 被压抑的那股暗火又冲了上来,她语气冷硬地命令: “松手。” 屋外,出租车喇叭声鸣起,先是短促的两声,过了片刻则是急促的长音,尖锐的鸣笛声中透出车主的不耐烦。 这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周泽手下的力度却丝毫未松。两人目光对视,一个倦懒,一个怄气,谁都不愿意让步。 姜乐被逼出一声冷笑,瞪着他问道:“周总把我当什么?排遣寂寞的玩意儿?” 他眉心皱起,眼神中染上不解:“为什么这么问?你到底在气什么?” 门外单调的喇叭声终于停了,接着是发动机启动的声音,车轮在地上打转,车灯的亮光从落地窗中射入,接着又慢慢偏移,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外。 她脸上的表情更淡了一分,手上的力度不再和周泽对怄,“出租车都已经走了,小周总可以松手了吧,死缠烂打可不是你的作风。” 然而周泽并没有松手,他拉着姜乐,让她保持着与他面对面的姿态,所有表情都落进他眼中,无处可躲。 “我昨天刚刚回江城,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所以才没有及时联系你。” 姜乐嗤笑一声,不躲不闪地对上他的目光,“周总人在哪与我都没什么关系,更何况,您刚回江城就有佳人作伴,有什么必要联系我呢?” 话一出口,姜乐才意识到这句话里醋味有多浓。两人对战,周泽还没露怯,她反而因着这一句话漏了底细,落了下风,一时懊恼不已,紧急地闭了嘴。 偏偏周泽这人毫不讲究战术的磊落,抓着人的把柄便不会轻易松手。 商场上混迹的人,无论平日里看起来多么云淡风轻,暗地里必定是时刻盯紧猎物的喉咙,等待时机,一击必中。 姜乐看见他先是一愣,接着弯起眉眼,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语气笃定地说: “你在吃醋。” 她几乎是恼羞成怒,“吃你妹的醋!” 嗓门不小,底气却不是很足。 周泽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嘴角含笑,也许是酒意上涌,他的眼底水汽晶亮,盈盈地乘着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