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这样。温柔的陷阱只会将人变得软弱,就像林秀芬当年那样,丢盔弃甲,依附他人,丧失自我。 然而情感上来说,姜乐又很想在这样的温柔中停歇一会儿。就像沙漠里行走的人忽然遇上一场绵软的细雨,有谁的第一反应会是躲雨呢? 气氛沉静,有一些旧的东西在复苏,也有一些新的东西在酝酿。 姜乐的肚子却“咕——”得一声响,适时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危险氛围。饶是她向来厚脸皮,一时也有些窘迫。 她瞧见周泽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嗔道: “这很正常!我刚拔完智齿没几天,中午就吃了一点儿东西,肯定会饿。” 说完,将周泽的胳膊轻轻一甩,自己猛地站起身,嘱咐道: “我这条件有限,你这伤口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及时打狂犬疫苗,别没命了。” 周泽笑得无奈且纵容,一边低头将衬衫的袖子理好,一边柔声对她说: “好,是我想得不周到,误了饭点。你想吃什么?” 姜乐叉腰:“你该不会又要带我去吃麻辣烫吧?” “不会,你的牙还没好。有几家餐厅还算清淡,你想去吗?” 她沉吟一番,自然知道周泽嘴里的餐厅都是什么水准。她一向受不了高档餐厅的气氛,太严肃无聊,东西分量又少,没意思。 略一思索,姜乐开口问:“不然去我家?” 话一出口,她心里便一咯噔,埋怨自己怎么嘴永远比脑子快。这话说出来,明摆着就是让人误会的。 果然见周泽神情有些惊讶和怔愣,她连忙解释: “我是说,可以去我家做一些饭吃,你上次买了一堆菜,但我平时根本不下厨,那些东西迟早要放坏。我只是不想浪费粮食,你厨艺又不错,所以...不过,你要是嫌麻烦就算了。” 周泽刚要开口说“不麻烦”,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看了看来电的人,应该是公事,不得不接。 姜乐听他对自己说了句抱歉,便拿着手机走了出去,再回来时眉心微蹙,语气中满是歉意: “公司里突然有些棘手的事,今天恐怕不能一起吃饭了,改天如何?” 她自然只能回“没事,可以。” 人走了,姜乐才回过神叹了口气,热情猛然散去,冷静重新占领高地。她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诧异于自己刚才的主动和心乱。 笼子里,那只小黑猫没有被带走,这会儿正缩在角落里睡觉,小小的一只猫,眉头却是滑稽地皱着的,看起来倔强,又有些孤零零的。 姜乐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 在北城,高二的生活已然充满重压,班里每个学生都恨不得将一分钟掰成三份用,唯有姜乐是好学生堆里的异类。 周泽第一次踩点到学校,进班时,每个座位上的人都埋着头上早读,背书声混杂在一起往人耳朵里钻,隆隆作响。他目光在教室后排的角落一扫而过,眼睛所到之处,却没有姜乐的身影。 他在座位上坐下,摊开一本语文书,古时圣贤的文字早已滚瓜烂熟,周泽有些惶然地盯着书页上的插图,眼前所见的却是昨日在箭馆的匆匆一瞥,春光旖旎,一如昨夜的梦境一样潮湿。 十几岁的少年,原本拥有超乎大多数成年人的清醒与自控,却因为这种陌生的悸动而罕见地走了神。 周泽听着教室里的背书声,耐心而克制地归拢自己的思绪,把那副画面推至脑海深处,一同压下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姜乐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高二的繁忙程度足以令人眼晕,不过一天的时间,姜乐的桌子上便被堆满了各科试卷。 临近下午放学,周泽作为课代表,挨桌分发晚自习要用的学习材料,走至倒数第三排时,无意间听到两个女生的谈话,言语间提及那个熟悉的名字,令他顿住了脚。 “这个姜乐也太嚣张了!之前好歹还会来听一两节课,现在倒好,干脆一整天都不来!真是仗着自己成绩好,无法无天,人家周泽成绩比她更好,也没像她这样不把学校当回事...” 倒数第二排的女生身体扭过去,胳膊搭在田密密的桌子上,眼神瞥着姜乐的书桌,语气里带着不屑与厌恶。 周泽偏头打量了她一眼,认出这是前两天听姜乐讲题的女生之一,于是他的眼神也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过河拆桥,表里不一,以怨报德——在心智尚不成熟的青少年身上,这些人性本有的劣根性只会表现得更加干脆直接。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