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周泽闻声回头,便见一个女生坐在低矮的树枝上,大半张脸隐在翠绿的树叶之后,只露出线条流畅的冷白下颌,略有些眼熟的嫩红的唇。 姜乐歪过脖子,探出头来,不正经地一笑: “班长,你家住这儿啊?” 底下的人仰头望着她,眼睛被傍晚的光映成琥珀色,神情淡淡,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出现。 “你好像很喜欢待在高处。” 姜乐哼哼一笑,不作回答,神情如以往一般吊儿郎当。周泽却看到她眼睛红红的,里头没什么笑意。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轻轻巧巧地落地,随手拿起底下的棒球棍,慢悠悠地走过去。 纵使她在学校里的时间不算多,即便没有逃学时,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她自然知道周泽的存在——长相出众,成绩稳居前列,虽然性格冷淡了点,但足够招女生喜欢了。 姜乐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里不禁感叹,也许校服才是最大的蒙蔽物,带给人一种“平等”的错觉。 学校里,所有人都穿着一两百块一套的校服,看不出什么高低贵贱、贫富差距,才会让人误以为大家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尽管周泽现在站在她面前,推着一个杂牌廉价的自行车。但她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从出生开始便是难以逾越的。 “你爸呢?”姜乐在周泽面前站定,棒球棍被她单手扛在肩上,长腿往人面前一挡,像个拦路的女流氓。 周泽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腿上滑过,瞧了瞧那根棒球棍:“你找他什么事?” “男女之间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懂。” 他打量了姜乐两眼,对姜乐卖关子的行为似乎毫无兴趣,一言不发地绕过她往前走。 “啧,你这样的性格,真的有女生喜欢?” “不劳费心。” “你爸不在家是吧,他什么时候回来?”姜乐跟在他后面,棒球棍在地上拖拽出刺耳的声音。 周泽似乎是被这声音弄得厌烦了,这才站定、回身,眉头不悦地皱起,屈尊降贵地打发她: “你见不到他,不如赶在末班车前回去。” 姜乐自动将这话理解成,他爸工作太忙,很晚才会回来,于是她便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你这人说话能不能言简意赅一点,我等多久才能逮着他?” 周泽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睛如水一样冷而沉静。就在姜乐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时,周泽却轻轻地笑了,嘴角向上勾起,莫名地有些清贵。 他回答:“这要取决于你的耐心和信仰了。” “?” “如果你是个有神论者,运气好的话,再等五六十年就能见到他了。” 这话说得故弄玄虚,让人摸不着头脑。姜乐本该觉得生气,却觉得他的语气凉得像水一样,不似在玩笑,反而隐隐地有些自伤的情绪在其中。反驳和追问都噎回了嗓子里。 周泽转身往家走,姜乐默默地跟在后头,饶是她这样干脆的性格,一时也决定不了进退。两个人一前一后,安安静静的,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短短的一截路,突然也变得有些漫长。 “你在这儿等一下。”周泽打开家门,头也没回地关了门。 姜乐看着眼前的大门,才猛地回过神来,不知他究竟搞的是哪一出,后知后觉地有些闷气。 今天出师不利,不然就先回去,下次再战。 周泽一开门,就看见姜乐站在门口,左手拄着棒球棍,右手叉腰,皱着眉,一侧腮帮子微微鼓起,像个被挑衅的河豚。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扬了扬。 姜乐不防他还会再开门,眼神迷茫地与他对上一瞬,连忙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没有拆穿她,伸手递出一个袋子。 “被金属锐器刺伤要小心破伤风,下次进来走正门就行,门卫不会再拦你。” 姜乐本能地接过袋子,对面的人对她微微点头示意: “不送。” 屋里,林秀芬正垂手站着,恭敬地低了低头: “小周先生,饭都已经备好了。” 周泽点点头,“多谢。林姨,你也去吃饭吧,不用等我吃完。” 见对方仍站在原地,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眉头微抬,眼神询问是否还有事。林秀芬嚅嗫地低声问道:“刚刚门口是姜乐...小周先生和乐乐关系很好吗?” 他想了想,答道:“不熟。” 的确是不熟,高中两年只说过几句话,私下没有什么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