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加倍的疼痛而醒过来,然后又晕过去,反反复复。是我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的经历。 医女们收拾好后,梁子暮走进来,一摆手,挥退所有人。 他信步走近,低头面无表情看了我一会儿后,冷笑一声:“看你刚才生龙活虎地跳窗,想必已然大好,明日便去掖庭服劳役吧。” 让我住温室殿,又让我去掖庭服劳役。这小子,是想干嘛? “托陛下的福,奴婢本来离死还有一丈之远,现在只剩一尺了。”我在心里翻了白眼。管他那么多,对付梁子暮这种狗脾气,直接呛回去了事。 “你之前是自戕,方才也是自己滚下来的,与我何干?”他听罢,小心扶着床沿,尽量避开我,坐上了脚踏,“何况依《章台律》,自戕要夷三族,你不要命,还想拉着阿黎一起?” “害……不要这么见外。你我是师姐弟,也勉强能算作兄弟姐妹。要死,我也是拉着你一块儿啊。”让一个皇帝给我陪葬,多有面儿。 “还有,你这个爱坐脚踏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我用尚且完好无损的右手指着他,“我记得你小时候,我教过你无数遍,要坐就坐凳子。” 我不断提起我和他师姐弟的关系,提起幼时的事情,希望他能多念着旧情,放过我,也放过我身边的人。 感觉效果还行,他听完沉默了许久,我猜是我的话成功勾起他和我的回忆。 沉默许久后,他扯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的确不能夷三族。” “阿暮。”我去拉他的手。 他避开了,眼睫下垂。 我也只好默默地收回右手。 “阿暮。我想问问你,你是真心喜欢长宁吗?”抬眼,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为何如此问?”他扑哧一笑,依旧垂着眼睫,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单单这一个反应,我便知道了答案,心下一凉。 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说很生气,倒也没有。他对待爱慕他的女子向来如此,从前的陈贵妃秦淑妃如此,如今的长宁也是如此。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白月光,恐怕,都是假的。 “那你封她为昭仪是为什么呢?云家早已覆灭,她已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又为何要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让她入宫呢?如果单单是为了保护,呵,我想你多的是办法,又为何偏偏选了这种?”我蹙眉愤然道,手不自觉地紧抓住锦被。 此时此刻,他依旧垂着眼睫,不发一言,仿若冰山。 我却突然间想明白了,问出了那个我不愿相信的猜测,“你想,借刀杀人?” 他眼睫微微晃动,理了理衣角,便撑着床沿坐了上来。 “那把刀,就是,长宁?”我的声音颤抖着,手也失力地放开了锦被。 他终于回应了我的目光。凤眸水光潋滟,盛满了熟悉的味道,好似他还是那个真诚的孩子。 我的心里一片荒凉。 “阿暮。你如今面对我也要戴上面具了吗?”我冷冷发问。 他抚上我脸颊的手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擦去快要滴落的眼泪,轻声呢喃道:“师姐,我从未骗过你。” “明明有那么多种办法,你为什么要利用长宁!你明知道她有多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利用她的感情,利用她对王氏的仇恨,帮你除掉皇后,扳倒世家!” “当年她不过十四岁,眼睁睁看着父兄被处以绞刑,看着母亲和其他姐妹葬身火海,自己也遭到追杀,过上了流离失所的日子。这还不够悲惨吗?” “你精心部署多年,皇后早就因你下的相思子病入膏肓,世家也因科考而开始逐步瓦解。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达成你的目标,又何须让长宁入此险局?” 长宁之前告诉我她与皇后之间的宿怨,希望我协助她,替她云家报仇雪恨。为此,她甚至愿意牺牲自己,在接下来的秋猎中假装被王氏派来的死士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