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细边眼镜歪了。 “我可能毕不了业了。” 小谢老师是在工作了几年后才回来读博的。 他本硕学校都很好,曾经也是光环缠身,作为学霸,从重重考试中杀了出来。 但可惜初入职场后运气不好,蹉跎了一段时光。 在职场上又受了一次打击后,他终于决定,回到象牙塔里读书。 但可惜这一次,他没有延续曾经读书时的那种好运。 他决定读博、准备申请和考试乃至选择研究方向都是在仓促间完成的。等到入学之后才发现,自己和导师无论在研究方向,还是性格脾气上,都不怎么对付。 他导师名声大,头衔多,经常被邀请出席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学术会议和高端活动。 但这也意味着,他分给学生们的时间,不多。 甚至他手下的学生要帮他处理很多杂事杂活,好让他腾出精力,专心做那些“大事”。 小谢老师读博两年,已经习惯了帮导师及其他领导做些杂活,但今年校庆,学校的任务是往常的两三倍,小谢老师天天加班熬夜,连导师布置的文献都没来得及看。于是果然在下一堂讨论课被老师批评了。 这还不算完,过了两天,小谢老师老家有事,他想离开燕宁,回家几天。 但导师那边临时有个紧急的事情,想扔给小谢。他一开始没明说,支支吾吾找各种借口,试图驳回请假申请。后来在小谢老师不断追问下,才透露真实意图。 小谢老师忍不住了,直觉脑中理智那根弦啪的断了,当场和老师顶撞起来。导师被他说得没面子,便发怒“凭你这个态度,根本拿不到博士学位”。 小谢老师冷静下来后,有点害怕。 他自觉已是大龄读博,年龄焦虑较重,而导师掌握他生杀大权,哪怕只是让他延毕几年,就有够他受得了。 他回想起昔年,名校毕业,人人赞叹,与同学互相许诺前程似锦。 却不成想后来越混越背,同学们逐渐成家立业,他却一步错步步错,挣扎在学业中,看不到人生方向。 “太过分了!”童源一拍桌子,“这不是纯纯欺负人吗?” 小谢老师摘下细框眼镜,揉了把酸涩的眼睛。 他苦笑一声:“所以,如果不是很热爱学术,千万别读博。别在乎别人怎么说,什么前程利益都没自己重要,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做,勉强自己的感觉太痛苦了。” 他的面孔年轻干净,眼睛里带了点经历过世事的疲惫柔和,看上去有种落魄书生气,经过挫折,却还未对世界心存侥幸。 孙琬祎愣了下,想起新年时,堂哥也说过类似的话。 “喜欢做什么就做下去,别放弃啊。” 是了,她喜欢创作,所以别人说他们不务正业就说,她不在乎。她没那么喜欢学语言,所以就算别人说出国有多么多么好,她也还是不想去。 很多人的痛苦都在于选择权不在自己手里,而她要成为那个能为自己做决定的人。 小谢老师受导师欺压太久,一倒苦水就停不下来。 他说,导师有时甚至连家里的狗都交给他照顾。导师自己出差多,一出好几天,就不时托他将狗送去宠物店打针洗澡。狗狗不愿洗澡,每次都要他连哄带骗带武力制服。 他拉了拉自己衬衫外的低领毛衫,袖子挽到小臂,给四人展示了一道淡淡的伤痕 “这就是那小家伙抓的。”小谢老师说。 一开始,那狗还对他有点戒备,时不时刺挠他一下。但日子一长,那狗现在见到他就直接扑上来,见他就和见了自家亲主人一样,他怀疑就算他直接把狗抱回家,那傻狗都不带反抗。 就当是对他辛苦这么久的酬劳。 当然他也就敢想想,属实是有贼心没贼胆。 但有些事情偏偏就巧了,就在这几天,导师家的狗丢了。 “丢了?”童源惊叫。 小谢老师点头:“我们导师前几天和师娘吵架了,吵得有点凶,那小家伙可能是吓到了,想出去避避风头。但是等大家发现,已经没踪影了。” 这下好,师娘很喜欢那只小狗,丢了后天天在家骂人,导师更没心思指导学生论文了。 “不对啊,”贺子睿说,“你导就算忙,家里也该有别人吧,怎么把养狗的事情都扔给你了?” “你说到点子上了。”小谢老师一拍大腿,“家里是有师娘不假,但这老头脾气怪得很,生怕狗和师娘太亲,到时候师娘带着狗跑了,他就真成孤家寡人了。”小谢老师冷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