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快些罢,儿臣没有耐心陪您演这一出了。” 皇后顿时明白过来,只凄然一笑,轻声道:“倒是我见识短浅,如此天下若交到你这般人物手里,也许真能破局重开。” “母后恨我是为皇兄,只是儿臣未曾对皇兄起过杀心。”念尘言辞诚恳,“儿臣不骗将行之人。” “既如此,我便遂你心愿。”她长出一口气,“伏击之人有六,得我号令后将灭灯趁暗下手。只是我与母家并非一心,难保他们不会如我算计他们一般算计我,若有不测,你可有把握脱身?” “多谢母后告知,儿臣自会应对。” “夏侯氏专权误国,族人跋扈欺善,早该清算,只是我早年贪恋后位君心,虽明理却不践道。即便今日之事可定为皇后失子心恙与母家谋逆,可夏侯氏树大根深,未必能动其根基,而你欲成之业终将为我身死所累,道阻且长。” 念尘不由肃然起敬:“母后高义。” “高义?”皇后望着他,费力抬手指着他的伤口,笑道,“风萧萧兮易水寒,行刺事败于男子是义士美谈,于我只是深宫妇人绝望闹事罢了。不过此身将灭,死后之名同我再无干系,你随意处置罢。” “纵然世人未必知晓真相,可母后明义识礼、以身践道,儿臣感念于心,此生不忘。” 殿中嘈杂,就连守在身侧的霖若也听不清他们轻声细语地一直在说什么,但见念尘跪地伏身,对皇后叩拜不起,不由扭头看向被众人围着、面色晦暗不定的献帝,却听得耳畔是皇后如杜鹃啼血的凄厉高呼:“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一支羽箭穿堂而过,带起的疾风刮灭半架明烛,最终钉在念尘脚边。 “护驾!”侍卫长惊呼,拔剑守在献帝身前。 殿中又一次混乱起来。宾客张皇失措的呼嚷声中,似有枭鸣数声忽远忽近,继而明烛渐灭,偌大殿中幽黑恐怖,衬得尖叫更加凄厉。 一双骨节分明而略有薄茧的手轻轻抓着霖若僵直的胳膊,把她从皇后身上扯开,继而打横抱起,在她惊叫出声前凑到她耳畔低语:“是我,偏殿安全,我们去那。” “今夜究竟……” “你不必知道。” 说话间念尘已侧身撞开门,把她放到软椅上,又从袖袋中摸出那个被他摩挲得温热的小瓶子,端起桌上的酒壶走过来:“以酒送药自非上策,但殿中无茶,只好将就些。” 霖若不明就里地接过瓷瓶和酒壶:“谁要服药?” “你。”念尘说完出门,不多时带着一盆水回来,放在桌上,这才把门关好插上。转身见霖若未动,又道:“皇后中毒,你手上有伤,难保毒血未侵入,这是解药。” 霖若一愣:“殿下如何有解药?” 话刚出口又发觉多此一问,但静静看着念尘等他解释。 念尘移开目光,指着铜盆中的水道:“这是延庆殿外太平缸的雨水,你若不介意用它送药也行。” 霖若知他不会再解释了,便打开药瓶:“殿下还未告知药量。” “这是一人份。”念尘重复朱雀先前的话,见她仰头将一把细碎的药丸吞下,又稍稍抿了一口酒,却被呛得直皱眉咳嗽,笑起来,“御酒不对你胃口?” 霖若不答,一声枭鸣长而缓,引得她侧耳倾听。 念尘笑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把她鲜血淋漓的手按在盆中,见她要挣脱便道:“外面有乱贼,你若弄出动静把他们招来了,我一人负伤又无剑,未必是对手。”言讫握着那双手轻轻揉洗,又温声责备道,“皇后一心求死,你本不必出来。” “医者本心使然,臣女今日便是死于殿下之手,亦不后悔。” “我既病着,又受了伤,你对我却没有医者之心。”念尘看着她,今夜盛装的她在平日的清丽纯然之外又添几分妩媚娇娆,青黛描画的眉尾细小的两排珍珠盈盈可人,“我才救了你,你倒要说死于我手这样的话,真没良心。” 这抱怨倒像五六岁的孩童撒娇,语气甚是亲昵。霖若忙把手抽出来在袖子上胡乱擦了一下:“若皇后娘娘所言为真,殿下才没……” “若她所言为真又如何,你便怕我了?”念尘打断她。 “臣女与殿下非同道之人,害怕与否于殿下又有何妨?”霖若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往念尘胳膊的伤处看了一眼道,“伤未见骨,殿下无性命之忧。” “你……”念尘无奈地叹了口气,递上一块沾了血迹的帕子,“劳你替我扎一下,总不过分罢?” 霖若见血迹虽鲜红,却已干涸,注意到他颈上也有细细的割伤,不由心惊,想起中元夜在天宝寺遇刺时的事,也想起那刺客说想杀他之人多如牛毛,终于露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