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蜡烛也全部熄灭。大厅瞬间暗了下来,因着周围的烛架上红烛未熄,倒不至于漆黑一片。 只在最后一刻灭了所有香烛,内力了得!众人不由抽了口气。 念尘睁开眼,凛凛然不可直视,如岩下之电,似烈冬之冰,和面前的涔镜一般亮若秋水;挺毅如削的面容仿佛凝了千年寒冰,冷峻无比——和素日里以宽厚亲和示人的七皇子简直判若两人。 众人总以为七皇子和所有贵公子一般养尊处优,好文墨丝竹之雅,却不想他竟能把一支《满江红》用剑舞得惊心动魄,让人不由热血填膺,壮同激烈。 南昕王已是双眸湿润,彦靖以手支额挡住已红的双眼,彦昶面色阴沉,辕麾赞许地看着画屏上霖若的身影,南王妃有些震惊,赵息则缓缓把竹髓放回锦袋中。 “臣女献丑了。”霖若站起身,隔着屏风向念尘的方向福身道,“虽在屏后不能见七皇子剑舞,但想来自该是‘??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3】——臣女不精琴艺,虽幸得赵公子以笛声补救,但还是有辱清听。” 念尘笑着接过朱雀抛来的剑鞘,收好剑,垂头向霖若道:“三公主过谦。《满江红》虽说词句慷慨激昂,但曲子却凄郁悲凉,三公主能把这份悲郁弹奏出来,实属不易。” “七弦琴原本声音便是凄郁,臣女不过是借了琴声之便。”霖若说着,见念尘回了位,便又福了福身坐了下来。 赵息举杯起身向念尘道:“息一向慕七皇子英名,却恨始终无缘结识。今日见君舞剑吟诵,恍惚竟似岳武穆显圣于席间,此杯——”仰首一饮而尽,“便是息谢七皇子点醒,曾经的腥风血雨切不可为春花秋月所遮蔽。” “念尘亦素闻赵小侯爷通晓音律,一琴一笛可谓绝世无双。感君先前以笛伴奏,‘京城第一公子,丝竹墨客赵息’的赞誉果然唯有赵小侯爷当得起。”念尘拱手还礼,看向赵息的目光却有些自己都未察觉的挑衅。 南王妃细眉一挑,笑道:“七皇子舞剑一绝,而赵公子善音律,方才一曲可谓珠联璧合了。”转头向南昕王道,“王爷您说呢?” 南昕王泪意已退,冁然道:“王妃所言甚是。我乃军旅中人,看过不少剑舞剑器,但七皇子这一舞看着让我想到数年前与彦靖沙场九死一生的场景——如今旧耻未雪,我却在此宴饮众人,实在惭愧!”说着向赵文侯道,“赵兄,言兮实在才华横溢,我请他来府中指点小女弹琴真真是小用了牛刀——不,宝刀。” 赵文侯朗声笑道:“怎会埋没?你我自幼相识,数十年的情分自是要由儿女继承。”说着向霖若那儿一看,“何况教学相长,三公主这样才华过人,想来言兮也受益匪浅。方才这琴笛合奏,颇有龙凤相和之感……”说着笑意更甚,冲南昕王拱手道,“南宫兄,话已至此,不若你我亲上加亲?” 众人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各位相互夸赞,听赵文侯一句不由都惊呼一声。 南王妃忙笑道:“女儿家不必在这些诗文上用功,看来还是我素日管教不严。三公主尚且年少不经事,结缡之事么,还是缓一缓的好。” 南昕王和赵文侯只是相视一笑。 念尘回到座位上,皱起眉头看向赵息,后者正以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看向霖若面前的画屏,发觉念尘看向自己后,冲他微微一笑。 朱雀见状便呵呵地笑起来:“恭喜阁主,小毒早解,如今却多了一桩烦忧。” 念尘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遮住脸。 辕麾举起杯子走到念尘身边,小声笑道:“尘弟对三公主有心?” 念尘敬了他一杯酒,笑道:“皇兄觉得不妥?” 辕麾摇头:“你皇嫂是汴州小户的小姐,所以父皇放心指了她做我的太子妃——南宫家世代煊赫,若再与我皇家联姻,日后怕是要权倾朝野,一手遮天。” 念尘又笑:“皇兄实在多虑,念尘如今不过是闲云野鹤的散人隐士,日后皇兄登基,我若是得封弹丸之地便已是荣幸,就算南宫家与我结姻,他们也得不到什么权势好处。” 辕麾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坐正笑道:“尘弟若是真如此……”又回头看了看画屏上霖若端坐的身影,没有再说,起身回去了。 念尘目送他离开,咬着牙手伸到背后,向朱雀攥紧了拳头。 朱雀抬起眼看向赵息,不由微叹道: “多情只有春庭月……”【4】 ----------------------------------------------------- 【1】重檐歇山顶、以七为数都是仅次皇家的建筑最高规格。明黄琉璃瓦和金饰在冷朝是皇家独用,太祖特许南王以示亲厚。 【2】白居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