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脖颈处,更是缠绕着素白色的绷带。 黎姝云闻言手下意识轻抚了一下脖颈伤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启清明:“外面团团守着,你怎么进来云梧宫的?” “我一个人,翻进来自然容易些。”启清明答,“稍避着些他们的视线,便可以了。” 说罢又看向黎姝云脖子上的伤势:“得知今夜云梧宫出事,您又被困在其中,念容大概有些担忧……所以我来看看。” “我没事。”黎姝云在旁边小榻坐下来,微微抬手示意启清明也坐下,“不过是最初那些士兵闯进来时,凶神恶煞,一副要守在院内的样子……我身边都是些小姑娘,也不懂什么,怕得紧,我便逼了他们一把,让他们退到偏殿之外去罢了。” “我自己下的手,我有分寸。”她的神色平淡,似乎并没有因为今夜之事而受到惊吓。 “倒是你。”黎姝云看向启清明,轻抬下巴,“既然知道出了事情,不第一时间想着怎么勤王救驾,在你父皇面前搏个好脸面……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自投罗网吗?” “我来一是为了确认您的安危,二来就是……”启清明向着主殿的方向望了一眼,声音有些放缓,“想问问您,今夜在这云梧宫中,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是子篡父位,还是诱蛇出洞。 “哈。”黎姝云扫了启清明一眼,发出轻笑声,“你倒是个聪明的。” “今夜之事确实是你那位皇长兄与太尉江渊所策划谋导,他们命令黑甲军在行宫周遭屯扎驻守,等待陛下前往行宫,便将行宫围起,隔绝与外界的交流,用意嘛……估摸着是逼你父皇立储。” “立储?”启清明眼皮一跳,“如此数量的黑甲军,就为了立储?” 黎姝云似乎觉得颇有意思:“听你的意思,你有更高的见解咯?”她话语微微一顿,问启清明道,“若你是启清元,你当下要如何?” “谋逆,篡位。”启清明坐在黎姝云对面,面无表情的说,“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只求一个储君,未免太不值当。” “再则,就算求到了这个储君,日后也必遭受忌惮……”他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而是转言道,“为什么要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呢?” 黎姝云笑了,手指撑在颊侧:“你的逆反之心倒是颇重……就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你父皇?” “姑母不会。”启清明摇摇头,“我要的是什么,就算不说,姑母也能猜得出来。” 黎姝云没有接这句话,而是站起身来。柔兰色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轻晃,灯光下像是水色流动。 她走到窗边,对着那扇闭合的窗,背对着启清明道:“中秋之宴,无佚之毒,京郊猎场,饿虎扑食。陛下手中的禁卫军也不是吃白饭的,自然能够查出其后的蛛丝马迹。” “所以姑母的意思是说,今夜云梧宫之事……”启清明抬眼,“果然是一个局吗?”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黎姝云低头,轻轻的笑了声,“九五至尊,心思莫测,若真是做局,又何必亲身入局?这些年来启清元和启清稚,还有你——你们在做什么,或许他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清楚。一些事情能够发展到今日之地步,或许不仅仅是养精蓄锐,日积月累,也有可能是一直关注着这一切的人……在纵容着这样一番发展。” 黎姝云的话并不婉转,甚至有些直白,启清明一瞬便听出她的言下之意。 少年猛地站起身来:“您是说今夜——” 他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拔高。也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啪啦——”一道碎裂声响,随后一阵明显的脚步声愈行愈近,天冬的话语声音隔着门窗传来:“……太尉大人。” 太尉江渊身着黑甲,腰佩玄剑,满身冬日里的寒风冷意,披风在肩后飘动着,分明不在战场,却仿佛裹挟着一种战场中经年累月磨砺出的铁血气势。 大踏步走入别院,他的态度倒是十分礼貌,音色偏冷,沉声询问天冬:“黎妃娘娘可在?” 说着他扫了一眼门窗,便走上台阶,要推开门。 “娘娘休息了!”天冬急了,连忙阻拦,高声道:“太尉大人,江大人,娘娘休息了,您此刻闯进去,不合规矩!” 太尉脚步顿住,目光冷冷的扫向天冬,手握上腰间玄剑。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黎姝云站在门口:“太尉大人对我宫中的人有何指教。” 太尉的手仍放在剑柄上,看到黎姝云,面色也不变,只平淡道:“指教不敢,我来向娘娘取一样东西。行宫有变,陛下托孤,必然留了诏书,还请娘娘将诏书交与我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