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朱厚照在她面前顿了一顿,又走到了戴珊等人面前。他问道:“那个合该千刀万剐的杀才呢?”
闵珪回过神是在问俞泽,他回道:“启禀万岁,俞泽正在被紧急押解入京的路上。”
朱厚照道:“叫他们快!”
闵珪应道:“臣遵旨。”
朱厚照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他朗声道:“传旨,命礼部差人代朕去好生抚恤皇叔,厚备堂弟的丧仪。”
小黄门应声,快步奔了出去。朱厚照坐回龙椅上,又沉着脸不语。周东和张岐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戴珊暗叹一声,道:“万岁恕罪,老臣有要事启奏万岁。”
朱厚照道:“说。”
戴珊仰头道:“世子被害一案兹事体大,老臣请旨,以九卿会审,共理此案。”
九卿会审是惯例,戴珊完全没觉这一建言有何问题,谁知却被朱厚照打了回来。他转动自己手上的青玉扳指,来了一句:“此事押后在议。”
戴珊一愣,因为这一旨意和前一道的意思分明是相悖的,既然急急要押俞泽进京,为何不在京都备好审案事宜呢?他的嘴唇微动,开口道:“万岁,可……”
一语未尽,朱厚照就喝道:“朕说押后再议,你听不懂吗!”
戴珊被斥得目瞪口呆,他可是教过朱厚照的,又是老臣,朱厚照虽然恣睢,但对先生们还会留几分面子,这样劈头盖脸地斥责,还是第一次。朱厚照骂完之后,似也觉有点抹不开脸,他叹了口气道:“戴先生莫怪,朕实是……又惊又痛。”
戴珊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把责任揽在自个儿头上,说自己不该明知皇上心情不好时还来打扰。闵珪扯了扯戴珊的袍袖,几人又灰溜溜地告退。月池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这时也打算低头退出去。谁知,她刚刚起身,就听朱厚照道:“李越留下。”
月池又在张岐和周东羡慕的眼神中跪回原位,她算是知道戴珊带着她是为什么了。她耳畔响起了细碎密集的脚步声,这殿中的宫人和太监都在离去,紧接着,厚重的宫门在她身后嘎吱一声关上。殿中陡然暗了下来。
月池的心里仿佛塞了一块石头,她和朱厚照独处过多次,可从来没有一次让她这么心惊胆战。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而朱厚照却已走到了她面前,他蹲在她身前,盯着月池的目光如电一般,他问道:“是不是你?”
月池第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她直到对上朱厚照的眼神,才像被针扎一样清醒过来。他怀疑是她杀了汝王世子!她皱眉道:“您怎么会这么想?”
朱厚照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仿佛把她的皮囊都剖开,瞧瞧她心的颜色。他说:“俞氏死了。”
月池如遭重击,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朱厚照,朱厚照继续道:“是被朱厚烇凌虐而死。除了俞氏,他还以不同手法,杀了大概三百多个女子。朕这个堂弟,行事的确过了头。可即使如此,他也是亲王世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即便是你,也一样。”
月池呆呆地看着他,原来小洁也死了,是因为她的退缩不作为,她才被折磨至死的。
月池的指尖微动,她想摸摸自己的脸颊,她记得那个甜如蜜糖的小姑娘还在这里亲了一下。她感觉眼中软弱的盐水马上就要沁出眼眶,却因求生的欲望生生忍了回去。她脑中飞快地划过了师父、贞筠和时春的面容,她不能放纵自己的情绪,她要忍,她要忍!
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手心,牙齿也已经咬破了舌尖,她在刺痛中镇定下来,坦然地看向朱厚照:“臣纵然心痛,却也不敢拿自己全家的命去冒险。”
朱厚照把她的神色变换都看在眼底,他冷笑一声:“心痛?”
他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朕看未必吧。若朕再糊涂一点,有你初进京说得那一篇话,朕只会把矛头对准刘瑾,丝毫不会疑到你身上。如此,你就可一箭双雕,既替自己的心上人报仇,又除了刘太监这个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