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带回这个消息来的时候,范守业已经离开了。因为长青中了秀才,他们大张旗鼓的上过一次坟,因此清明的祭扫就十分简单,而隔日范守业就回了府城,毕竟那边他有生意,离开太久是不行的。 对于他的离开,真正不舍的只有赵氏一个人。许杏感觉得出来,金氏性情刚强,虽说挂念儿子,但其实也不是必须要儿子日日待在身边才好,尤其是银子给过了,她更不强求。倒是赵氏,丈夫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浑身上下写满了“我有靠山”,因此范守业一离开,她很是萎靡了些日子。 范氏除了带着一家子来吃过一顿团圆饭之外,一直都很低调,和从前对长青家的事情一直指手画脚的做派完全不一样。对此,长青毫不意外,“大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同时也很识时务。” 许杏不予置评。 这阵子一直很忙,但是她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想起长青那天没说完的话。她跟长青的五年之约已经过去了一年,可她对于到时候何去何从还没有一点头绪,这范家村其实也不错,只是她如果不是范家人,又怎么在这里待下去呢? 继续留在范家也是一个出路。可是她要以什么身份留下呢?看这样子范长青将来要走仕途的,她一个买进门结阴亲的村姑,怎么可能做他的正妻?他若是站得高了,自己这出身怕是要让他被人耻笑。出身无法选择,她自己当然不觉得如何,可奈不住这个世道如此。 至于什么认个干娘、做不成夫妻做兄妹之类的,她压根就没想过。她实在不可能做赵氏的女儿,性情不投,没那个缘法,而且别看她平日称呼一声“范大哥”,可她搞不来那些哥哥妹妹的,总觉得不暧昧也暧昧,怪肉麻的。 想来想去没个主意,她也就不想了,过两三年再想不迟。 镇上的生意还得正经做,把酒送到镇上的时候,她自然收到了刘老板和单大婶的恭喜。 刘老板因为和范守业见过面喝过酒了,长青的谢师宴还是在他酒楼摆的呢,对着许杏的时候就没有特别惊讶,只说“小丫头你是个有福的,往后还有好日子过哩。” 杂货栈老板娘单大婶就不一样了。她看着许杏,神色复杂得很,一边恭喜了她,一边又有些担心的说:“咱们这也是不短的交情了,你叫我一声‘婶子’,我也喜欢你这孩子,就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就那么听听啊。如今你家的事儿我也多少知道一些了,你那小夫君这样出息自是好的,只是你……就怕他将来发达了,要看不上你哩。” 许杏听着,倒不觉得她是在挑拨离间,便道:“我心里有数的,婶子。” “那就好,你心里有成算就好。婶子就是担心,你才多大年纪?十岁?十一?往后的日子还长哩,可要想着‘人心隔肚皮’啊。”单大婶看她这样,也不多说了,还是说生意,“啊对了,我们当家的说,你的货在董家的南北货铺子里也上了。” 许杏点点头:“是啊,您也知道,我家开了小作坊,村里种红薯的人家也越来越多,得找销路哩。” 单大婶倒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道:“你这小丫头也是能耐的,往后买卖就要做大啦。不过我家的货就算是走得少,你可也不兴耽误了啊。” 许杏自然是满口应承。 她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把买卖做大的时候,长青带回了董掌柜的消息:“他说让你准备好,要三百斤粉皮,两百斤粉条,两百斤饴糖,四月二十二以前送到他铺子里。” 许杏一拍手:“得嘞,我赶紧去安排。” “唔,你稍等等。”长青叫住她,“还有个事儿。” 许杏就站住脚,等着他说。 长青转身,从自己的书袋中取出了两块银子递给她:“这是我的廪银,三月的和四月的一起发了,一共四两,你收好。学里跟我说了,每个月初十发银子,我回来都带给你。” “这……你自己收着用便是,给我干啥?”许杏没接。 长青就拉起她的袖子,把银子塞进她手里:“就算我还你的帐便是。之前不是跟你借了银子买地么,先还你一些,怕你要用。” “不是都说好了的,等你的地里有收成了再还我。”许杏有些迟疑。 长青笑了:“给你银子你还不敢要。地里有了收成也给你,我手里有了银子也给你。地里的收成多慢呢,先还你还不好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不得用吗?”许杏还是不接,掰着指头算计,“你每个月得去县学两趟,来回的车钱、学里的饭钱,你还得买笔墨纸砚,买书,说不得还得和同窗一起应酬什么的,都得花银子呢。我看范大叔也没给你留钱,你不得指着这些?” 长青笑容更深:“你说的还挺对,好像你见过我怎么上学似的。我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