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此时，飞到他头顶的那根峨嵋刺嚓地一声，干净利落地削断了一根树枝。 枯枝罢了，落在司玄头上轻若鸿毛。 但枯枝上的雪却稀稀拉拉地飘在他眼前。 视野被掩去了大半，司玄表情一变，手中的动作也变得迟疑起来：右手泄了劲，左手长刀也从胸前移了下去。 他低着头，抖落掉发上与眼睫上的白。 而孟羽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长臂一探，接住了峨嵋刺，另一只悬空的腿点在了他的肩膀处，用力一蹬，看着娇小的她却将司玄踢出去了老远。 在雪地里留下了一条小溪似的痕迹。 司玄很快调整过来，双手握着刀柄，将长刀插入地中，溅起了飞絮般的碎雪。 孟羽将另一根峨嵋刺拾起，抬袖拂去了上面的雪迹后，足尖点雪，追了上来。 与此同时，司玄也动了。 长刀从几尺厚的积雪里拔出，带起一阵白色的漩涡。 风伴随着雪，在刀气的挥动下越刮越烈。 司玄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在狂风密雪之中形成了一个霁蓝色的圆点。 “这是...”元澄从未见过有武器可以将风雪凝聚，形成如此遮天盖地之景，“这是他的刀气？” “嗯。”封澈也略显严肃，沉着眉，低声道，“司玄的刀法与严泰的不太一样，攻势更猛。” 元澄看着那个比人还高出半截的漩涡，感叹道：“我看出来了。” 孟羽身姿轻盈，在风雪之中却不受半点影响，一会乘风而上，又踏雪落地，眨眼只见便来到了那巨大的漩涡之前。 司玄的声音被风吹了过来：“你确定还要继续向前吗？被打哭了可不怪我。” 守金阵内，风愈紧，温度也骤降下去，连地上金纹也被白雪盖得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话真多。”孟羽抿着唇，在风雪之外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抬手拍去渗进袖口的细雪，身上露出的肌肤已经被冻得惨白。 下一刻，她再次动了。 云水蓝的身影腾空跃起，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孟羽竟轻飘飘地落到了树枝上，峨嵋刺握于双手中，她稳稳地踩在那枝头。 司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手臂挥动，长刀卷起的风也骤然飞了出去，这巨大的吸附力让四周的树都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哀嚎声。 而他也身体一斜，单膝跪地，手掌陷入积雪之中，这才堪堪稳住身姿，不至于被这猛烈的风雪带出去。 冷光一闪，两根峨嵋刺倏地刺出。 却不见孟羽的身影。 峨嵋刺一左一右，指向司玄的两肩，而孟羽自枝头落下，若一只轻盈的鸟儿，闪电似的躲过了这偌大的风雪。 虽说她避开了这漩涡，不至于被吸走，但孟羽浑身结满了霜，像是从冰窖里走出似的，她的指尖微微弯曲，已是冻得浑身发抖了。 衣服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冰渣般的扎入她的神经。 孟羽踉跄几步，扶着树枝勉强站稳。 如此寒冷的天气，她的额头却滚下了豆大的汗珠，面颊、耳根、鼻尖通红，冷与热在她的体内如同两根绞缠的丝线。 另一边，司玄手中的长刀蓦地转了一圈后，叮地一声震落峨嵋刺。 可第二根峨嵋刺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钻进了他的右肩，力道之大，司玄向后一仰，几乎在刹那间便动弹不得。 峨嵋刺扎入的地方登时晕开了一朵血红的花。 痛感不强烈，血液流的也不算多。 可这个位置偏偏限制了司玄的发挥，他使刀，双手最佳，如今肩膀上的这根刺正巧泄了他一只手臂的劲，刚刚挥展刀气已用了他大半力气，此刻司玄提刀的另一只手也是微微颤抖。 两人都是精疲力竭，四目相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风好像忽然停了，连雪也顿在了半空之中。 香燃了大半，围观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噤了声，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场难分胜负的比试。 雪地里突然传来扑通一声。 是孟羽体力不支，摔落在地。 司玄拖着长刀向前走去，左肩上那根刁钻的峨嵋刺被霜雪浸得发亮。 滴答、滴答，他肩头落下了几滴朱砂似的血。 孟羽看着他，连眼睫也未曾颤动一下。 她双手撑地，上身微微倾斜，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是真的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