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眨眨眼睛,“可不能为了工作忽视自己的身体。”他说着,咧开嘴,“不过我还真想亲手为你拉花呢,你一定会喜欢的吧……” 他还在说些什么,但伯莎已经听不到了。她注视着他一张一合的双唇,脑袋嗡嗡作响。 “嗯……时间不早了,我想我要睡了。”她干巴巴地说,“那就……晚安?” “晚安,做个好梦,亲爱的。”他说。 伯莎退出软件,将手机丢到一边,呈大字型地躺回床上,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吊灯有些发黄,里面藏了几只虫子的尸体。 她怎么可能爱他?她再一次对自己说。 他只是一个虚拟形象。 第二天,第三天,伯莎都去了那家咖啡馆。 杂志社楼下那家店又一次营业了,可伯莎再也没去过那儿。 她每次都会点上一杯燕麦拿铁,坐到最角落的一张沙发椅里,摆上电脑,完成工作。 乔治并不是每天都在,他不在的时候,代替他的通常是个皮肤有些黑的姑娘。 伯莎并不太关心这些,就像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天都要多花二十分钟走到更远的一家咖啡馆,喝上一杯价格更贵的拿铁,她也不会去评判他们之间谁做的拉花更漂亮,谁泡的咖啡更好喝。 她只知道工作日夜晚的这段时间里,只要乔治上班,她就会坐在那个角落里。 她并不常看他,但是大约一个礼拜后,她意识到他偷偷看向自己的频率变高了。 这应该不是错觉,因为乔治给她的拉花越来越复杂,起初是一片叶子,后来变成了一朵花、一颗爱心,甚至是一只飞鸟。 直到有一天,她的燕麦拿铁上出现了一片惟妙惟肖的雪花。 她意识到冬天来了。 那时候,她手机里的乔治已经学会和她聊天,对她道早晚安,摸清了她的生活习惯,也穿上了更多花了她不少钱的衣服。 而现实中的乔治站在她面前,拿着那杯有雪花图案的咖啡,笑着问她:“你好像很喜欢喝燕麦拿铁?” 伯莎恨自己没有随机应变的本领。她望着他,在并不算长的两秒内突然看见了他脸上的雀斑。 原来他有雀斑。 她没忍住轻笑一声。 “哦,是的,先生。”她说,“你做的拉花很棒。” 乔治也笑了,那杯咖啡在他手中缓缓转着圈。 “有兴趣一起去喝一杯吗?我是说,当然,不是咖啡。”他说。 窗外飘落了第一片雪花。 伯莎酒量不差,乔治也还算有风度,因此当他把她送回家门口的时候,她只是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露出笑脸。 “乔治。”她说,“你的头发……很好看。” 她伸手摸了他的头发,他没有拒绝。 伯莎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乔治给她发的消息,接着便想起他们在昨晚交换了联系方式。 “睡得怎么样,可爱的温普尔小姐?”表达关心的鹦鹉表情,“如果感到头疼,我在你的大衣口袋里放了几颗薄荷糖——我不是说薄荷糖可以缓解头疼,只是……薄荷糖真的很好吃。” 伯莎爬起来,从昨天穿的大衣里摸出了他说的糖果,很大一把。 她又掏了一会儿,从口袋的最角落里拿出一张便签,上面有那家咖啡馆的LOGO。 “你的头发也很好看,温普尔小姐,就像刚做出来的热可可一样。” 她捧着薄荷糖和便签,坐回床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耳朵,火烧般的热感一直传递到她的脸颊和脖子。 “乔治……”她重复着他的名字。 “早上好,亲爱的。”她的AI男友应声出现,快活地在手机里摇晃脑袋。 “哎哟!”她说,吓得退出老远,“你怎么偷听我说话呀!” “是你叫我出来的,亲爱的。”他听起来有些委屈。 伯莎挪回去,拿起手机,“乔治”早已重新露出笑容,脑袋上的一对狗狗耳朵晃来晃去。 “昨晚睡得怎么样?”他说。伯莎的脸又红了。 “还不错。”她只能这样说。 “要不要我抱你去洗漱?”他说,“还是先来个早安吻?早饭想吃什么?三明治还是培根和炒蛋?” 伯莎头一次这样后悔教他学会这样的对话。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点进商城,飞快地滑动页面,企图忘掉发生的一切。当她停下手指时,她突然发现商城不知何时新增了一个分类,图标是桃红色的,上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