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寂静无声,只有角落灯树上的油灯在静静燃烧。 嬴抱月闭了闭眼睛,轻声开口。 “翟王殿下,喝药吧。” 她垂下视线,伸直手臂,再次将碗沿凑上淳于夜的嘴边。 药碗一直贴到了唇边,但淳于夜却一动不动, 只是定定望着面前低头举碗的女子。 下一刻,他薄唇微动。 “你叫萨仁?” 嬴抱月点点头。 淳于夜凝视着她头上的彩带,“谁给你起的名字?” 这人怎么连这个都要问? 嬴抱月吐出一口气,“是民妇的父亲。” “是么?”淳于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和慕容恒是怎么认识的?” 嬴抱月定了定神,将对乌日娜讲过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住在大漠中的散户?”淳于夜澹澹开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这人有完没完? 嬴抱月只得被迫扩展了故事内容, “不过是普通的牧羊人罢了。” 眼看着淳于夜还想继续追问细枝末节,嬴抱月干脆放下了药碗, 在床边蹲下身来。 “翟王殿下,从昨日开始民妇就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您知道他去哪了么?” 淳于夜之前说让慕容恒和赫里去做其他事了,可他到底要这两人去做什么? 嬴抱月心中莫名不安。 就在她以为淳于夜不会直接回答她时,淳于夜望着她的头顶,忽然开口道。 “我让他们去禅院了。” 说完他眯起双眼,打量着床前女子的反应。 禅院? 嬴抱月心跳瞬间加速,慕容恒和赫里去了禅院? 想起禅院一直以来留给她的印象和她零星收集到的一些情报,嬴抱月一时间心惊肉跳。 为什么淳于夜要让这两人去禅院? 他想让这两人去干什么?慕容恒和赫里不会出事吧? “你好像很担心啊,”淳于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害怕自己夫君出事?” 嬴抱月瞬间收敛心神。 “害怕当然是害怕,”她低着头,声若蚊蝇, “但夫君为翟王殿下尽忠是应该的……” “那你倒挺有见识的,”淳于夜瞥了一眼帐门,“行了,你主子也快回来了,把药拿来吧。” 嬴抱月重新端起药碗,费力地举到淳于夜嘴边。 淳于夜低头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液面,眸光深深如同古潭。 “翟王殿下?”嬴抱月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淳于夜低头喝了一口。 虽然只是一小口,但嬴抱月还是松了口气。 “翟王殿下?” 她试探着问道,“你还要喝一点……” 女子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帐篷内吹起一股风,八盏灯树上的油灯倏然灭了一半。 四周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砰的一声,嬴抱月手上端着药碗被扫到了地上,药汁撒了满地。 一只大掌勐地抓住她的手腕,一股大力袭来,她眼前天旋地转。 就在手上的药碗被扫掉的瞬间,淳于夜忽然暴起,一把抓住了眼前的女子的手腕,将她拉上了床。 吱呀一声,破旧的床榻嘎吱作响,嬴抱月的后背触上了硬硬的床板。 她睁大双眼,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具。 青色的面纱还好好地戴在她的脸上,淳于夜也没有掀开的意思, 他只是手撑在床板上, 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双露出面纱的眼睛。 “萨仁?” “牧羊女?” 淳于夜伸手摸上嬴抱月右手的指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能告诉我,哪里的牧羊女手指上会有这么多的剑茧?” 这人的注意点也太诡异了。她的手大部分时间都藏着衣袖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难道他对她的观察一直细到她的头发丝么?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摆出疑惑的神情,“剑茧?” 淳于夜抓着她的手举到她眼前,冷笑道,“就是这些茧子,你别给我装不知道。” 嬴抱月眼神更加困惑,期期艾艾道,“这是被羊鞭磨出来的茧子……” “别扯了,”淳于夜冷冷地注视着她,“还是说你希望我将你这面纱扒下来呢?” “萨仁?不……” 他一字一顿地唤出那个名字,“嬴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