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湖心亭内虽是诗会盛况,隔岸亭外,粉纱迤逦,暖阳叠香,丫鬟婆子们伺候着未投名参与诗会,及投了名,却未入选诗会邀约名单内的世家姑娘们,上了丰厚的果酒糕点,时令鲜果。 可姑娘却是大多心不在此,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乌木美人侍女团宝雪娟扇,微颦着一双眉,遥望着远处湖心亭。 一是为了自个儿攒了两月的月例新置的行头,无用功之地,而可怜可叹,二又恨自己学识不佳,出身低微,庐阳侯府识人不淑,如今只能望亭兴叹,满腹诗书皆枉然。 韦家六姑娘韦芩茵,湖绿扶桑青朱银红三色交领,米绸色江春烟波浩渺平花绫缎裙,身躯娇小,腰肢盈握,灵动胜鸟雀儿,话里话外不见嫉恨哀愁,只余欢快艳羡。 “哎,虽说声音听不太真切,但隐约能瞧见衣裳料子配色,不是庐阳侯府沈家的,是哪家的姑娘,真是勇气可嘉啊。” “那位该是庐阳侯沈府祖上远方庶支分家后,自立了门户的恪城小沈家姑娘,沈敏,却谈不上是勇气可嘉,在侯府沈家的地盘上,何该是由沈家或是甄家陶家的姑娘们打头,她这么急着出风头,是在打侯府的脸,无论结果如何,侯府夫人们都估摸着心头不喜了。” 韦芩茵闻此慕然回首,耳畔琥珀细米珠耳珰划了个圈儿,更衬香腮若桃。 便见一身着浅玫瑰色飞燕草通袖,杏黄四季浮光锦马面裙的姑娘,半依着桌儿前,斜百合髻簪两朵粉蔷薇金蕊珠花,唇不描而朱,身段有致,瞧着韦芩茵,笑容里夹着两分矜持,不屑为伍。 原来是刚订了亲的马家嫡出二姑娘,马苏衔,其父是汴京四品吏部侍郎马启正,订的是容家刚上了科榜十七的嫡出三公子容暻,若是能交好,便不要红脸树敌。 听闻马苏衔手巧擅绣,不喜诗文,可从此处入手。 韦芩茵嫣然一笑,春色入关化人心,饶是马苏衔也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灵巧腾挪间,自廊下翩然而至,坐在了马苏衔右手边,指尖轻附马苏衔胳膊。 “马家姐姐说的有理,原是芩茵消息闭塞,想的浅了,幸得姐姐好言提醒,否则若是口无遮拦,叫侯府听岔了去,岂不无辜郁闷,咦,说来姐姐为何也不去诗会,莫不是和芩茵一样,不喜作诗,喜刺绣?” “芩茵妹妹也是?“ 方才还有几分疏离之色,闻此马苏衔,神色都生动了几分。 “知音难觅,马家姐姐可对淮绣感兴趣?家父前些时日刚得了两本淮秀珍本,给了妹妹,若是姐姐喜欢,明日约了来韦府,一道用花茶,赏珍绣,偷的浮生半日闲。“ “淮绣珍本?芩茵妹妹不吝相约,姐姐定相赴,不瞒芩茵妹妹,姐姐半年前才定了亲,正愁被母亲管着拘在家中绣嫁妆,烦闷不已呢,如此甚好。“ 另一桌,陈娇的庶出妹妹,陈兰,眼睛死死的盯着湖心亭,好似能穿透帘帐,茜红色缠枝纹绸裙被指尖抓的皱成一团,即便很努力想挺直腰身,可骨子里的自卑狙楼,就是让她和周围的姑娘们格格不入。 每一次,每一次皆是如此,她样样都要比陈娇差,吃穿用住就罢了,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一个高高在上,明珠璀璨,一个背地里还要看伺候的奴才的脸色。 嫡女动筷了她才能动,否则就是贪吃成性,性质顽劣,衣服选料子明明被她们挑完后,还剩些好料子,可但凡陈兰把手伸向那些颜色鲜亮点的,就要被主母和婆子狠狠剐眼刀,饭菜都是不和胃口的,冬日更是少炭少油,热乎气儿都没个影子…… 陈兰幼时也是个良善的,可从未得到公允,没错也要被质疑品行,严厉批评惩治,厌恶嫌弃的目光如影随形,她是爬床贱人的女儿,那个至今还是通房,没名没份的女儿,所以她从骨子里便是怀种,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天生是个好的,也不愿给她机会。 今日不带其他几位姑娘,偏偏把她带了出来,就是想要用她来衬托陈娇的吧,好让陈娇顺利相看定亲。 她绝不会让陈家让大夫人如愿以偿,她已经没什么能失去的了,陈家也不能把她打死,呵,那会污了陈家的名声。 一个时辰后,以韦芩茵马苏衔等身份较高的贵女们领头,在廊下等着,见诗会结束,湖心亭的姐妹们出来了,忙迎上前去。 两湾人流相汇,姑娘们难免有些兴奋,步履加快,相熟的手帕交都手挽着手,有的眼含喜色,有的面露惋惜,小声耳语,例如表现如何,能不能上名册,今日有哪些名句,又分别出自哪位姑娘金口,一时间宛若那堂前春燕,好不热闹。 知玉个子小,人一多,便有些看不清路,前头六姐姐知珑性子急,指使着莲蓉左冲又突,知玉一时不查,竟跟丢了去,如芳更是个不着调的,也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