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张嘴想提醒,最后却鬼使神差地住了嘴。 但沙覆终是散了。 刘兴贤躺在一地金黄中,粗重喘息,双眼失了焦距——好似六根封闭、濒临死亡的感觉还未褪去。 “世兄,你怎么样了?” 林永昌猛地扑上前去,抢在其他人之前将刘兴贤扶起。 “要不要我去唤人过来……” 他低声说道。 洪范陡然驻步,侧首回眸。 吃这一眼,刘兴贤与林永昌俱是一抖,畏惧地转开视线。 “呵。” 洪范彻底忍不住笑意。 他原以为金海很浅,西京很高。 然而眼前这些人出自西京各大高门,言必称先祖、交必察姓氏,看似修了武典、用了丹药、身怀赫赫修为,却全然不懂武道,亦不配称武者。 如此想着,洪范原本紧绷的心神,便陡然一松。 他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你打断我胳膊,这点钱就想了事?” 林永昌瞥了眼那锭五两纹银,低声叫道。 “身手不行,戏倒挺多。” 洪范嘲了一句,也不理他,转头看向缩在门外、满头大汗的明月楼管事。 “我看你们这桌子、帷幕都挺上档次,这银子算是赔偿。” 管事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张上好的梨花木大桌被捅了个洞,损失何止五两?只不过他这般想,哪敢这般说?洪范自是看出了对方心思。 “今儿这事是公差,损失总不能全算我的。” 他于是补充道。 “你们明月楼若觉得不够,请去掌武院寻我们提督。” 他说着出了房门,大步离开。 而边上管事也不知听没听清楚,只忙不迭躬身作揖。 活像是在送神。 ······两日后。 九月二十一,晌午。 西京掌武院。 秋风萧瑟,将院中落叶越扫越多。 武红绫坐在衙下,眉头紧锁。 她的思绪很乱,越想便越乱。 以至于连前日的任务报告都写不下去,满耳都是两日来听闻的揣测风闻。 又枯坐一刻钟。 武红绫叹息一声,搁下笔,忧心忡忡地起身出门。 穿出獬豸堂,她却是去了朝日府。 换上了薄袄子的桃红将来客引至书房。 桌上是新泡的杏梨茶。 去燥润肺。 桌后是洪范。 一身方心曲领的文士服,眉目爽朗一如往日。 武红绫见了麾下,一团乱麻的心思却是定了三分。 饮过茶水,寒暄几句。 她确认四下无人,终于将来意托出——动了刘兴贤,会不会有什么后果?洪范对此毫不意外。 他素知自家司业心细刚强。 若是对王敏才案毫无忧虑,武红绫如何能把女儿养成今日这般天真模样?“日前之事,以我所想,关碍不大。” 洪范不卖关子,直言道。 “当然,西京世家盘根错节,多少会有些边边角角做出反应——例如这两日已有两位眼高于顶的高门子弟登门与我约战——但大体不会有事。” 武红绫听了这个判断,眉峰立时松解大半。 “为什么?” 可她还是追问道。 “因为我觉得我们上头并不想站队。” 洪范回道。 “只要提督不主动下场,场下那两方都不可能主动开罪他。” “再退一步,就算世家们要报复,也该冲持刀的手,而非冲着刀。” “堂堂州守若是只拿我们这些‘计可施了。” 武红绫细想片刻重重点头,双手抱怀。 洪范顿有无处着眼之感,只得低头斟茶。 “但如果提督就是打算下场呢?” 武红绫又问道。 “我见外头都在说,提督这回遣我们出手就是给总督撑腰——毕竟我部上下一体,靳公受皇命而来,州部助他本是理所当然?” “我猜这是靳子明那边放的风声。” 洪范笑道。 “税权的事情很复杂,利益纠葛细枝末节必然很多。” “但有的事从根子上看就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