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离西街不算近,需得赶着驴车才行。 直到宋忍冬去了后院驴棚,明琅仍站在原地没动,梨子见状笑着开口:“小师爹是不是不知道后门在哪?我带您去。” 明琅闻言微微颔首,并未开口反驳。 真是久违了的称呼。 前世出了那档子事后,梨子便再没这般称呼过他了,偶尔见面还会啐他一口。 缓缓抬脚朝后门走,明琅眼中情绪波涛翻涌。 他怎会不知道后门在哪呢?四安堂,再没人比他熟悉了。 前世宋忍冬去世后,他曾孤身一人在此住了八年。四安堂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曾见证过他的狼狈和满腔悔意。 而如今…… 宋忍冬动作快,两人到后门时她已套好了车,正神色淡淡地攥着套绳等他。 明琅立在原地遥遥望向她,心顿时便静了下来。 而如今,上天厚恩,叫他重来这么一回。 天地神佛见证,明琅此生只做两件事。 一为赎罪。 二为报恩。 * 好在城中道路平坦,宋忍冬驾车又稳,倒也不会叫明琅伤着的那条腿受太多罪。 明琅坐在她身后看着道路两旁的铺子,只觉恍如隔世。 不,就是隔世。 他三天前在城外荒山脚下醒来,和前世一样,被山贼抢了盘缠打晕后昏迷了一夜,醒过来时还昏昏沉沉。 明琅想到此忍不住去看前面的宋忍冬,也和前世一样,他走了三日,倒在了四安堂前。 他爹既和他交代了宋伯的名姓,他又怎会找不到? 看到四安堂的牌匾时,他仍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直到醒来后见到药台后抓药的宋忍冬。 不是梦,他告诉自己。 因为在宋忍冬眼里他是个烂透了的人,两千多个日夜,她从不入他的梦。 如今既见着了她,定然不是梦。 明琅伸手轻轻碰了碰宋忍冬后腰的衣襟,人在眼前,他再也忍不住鼻酸,将头埋在臂弯无声湿了眼眶。 他这等身负罪孽之人,怎配让苍天可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呢? 定是上天不愿见小九受那般苦难,才派他来忏悔。 “小九……” 低声呢喃,轻如微风,没敢惊动一心赶车的宋忍冬。 明琅在袖子上蹭了蹭脸,又抬头去看宋忍冬。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右侧的小半边脸颊,可即便是看不见她的脸明琅也能轻松想象出她的模样。 她面皮儿白,平日里又常在医馆呆着不出门,相较旁人便显得更白些,唇瓣稍薄,不描而红。 左眼尾处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掀起眼皮儿看人时显得有些冷淡,以前他觉得她是清冷薄情,待知晓她的本性时却再无机会被她看这么一眼。 她总是不爱笑,便是笑,也只是清浅的勾一下唇角,笑意转瞬不见。 因此他便误会她是不喜他,嫌他无用。 所以总是想着证明自己,可最后,竟是固执地为了旁的事叫她伤心难过。 沉默半晌,太阳功成身退,只留下漫天晚霞。 明琅想与她说说话,便轻声询问:“阿晚家住何处?” “再过两条街。” 宋忍冬说罢心下有些着急,不自觉微微蹙眉。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明琅,宋忍冬心里愈发不安。 又过约莫两刻钟,连天边晚霞都偷懒想下值,驴车才终于到了西街。 西街槐花巷,宋忍冬只来过一次却记的甚牢。 她探头向前看了看,回头交代:“你在此处等着,我接了人就回。” 明琅没听到似的跳下车跟在她身后,虽没开口,意思却很明显。 宋忍冬无声叹了口气,便是阿晚和梨子也没这般黏人的。 罢了,时辰耽误不起,便随他去。 稍稍放缓脚步不至于叫明琅跑起来,片刻后,宋忍冬在一户人家前停下。 “叩叩叩。” 并无声响。 “叩叩叩!” 宋忍冬眉心浮起一丝急躁。 明琅见状忙拦住一个路过的妇人拱手道:“叨扰,不知您可认得这户的主人?” 那妇人嫌弃地瞥了一眼:“死绝了。” “不是还有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