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入新夏,距林青湘与秦王府的婚期已不到三天。 这日,林辅再唤林青湘至书房一叙。 此前几番,林辅见林青湘总是语重心长却欲言又止,林青湘每每暗示提及,“爹爹因何故苦恼,不如向女儿倾诉?”,却总被打断。 不等她进入正题,林辅就称有要事忙碌,使得林青湘只能作罢。 这次前去,林青湘心中盘算:“今天我定要好生跟爹爹谈谈!叫他别诓我了。” 刚进书房,林青湘与林父打了个照面。 林辅长叹一声,面带愁容;“湘儿,再有三日,你便嫁去王府了。有些话爹爹思前想后,还是应该与你细说,免得日后你悔过自责。” 爹爹终于准备跟我讲了!林青湘睁大双眼,竖起耳朵,屏息凝神做好准备细听林辅道来。 “此番爹爹唤你,是想与你说 ——莫要惹怒王爷。出嫁后要以夫为天,林家的事,你就不用再过问了。” 气死了!!林青湘心里骤然腾起一股怒火,再也憋不住了,冷声呵道;“爹爹!莫要瞒我了!我愿意嫁去秦王府,不是为了去享受荣华富贵的。如不是家中有变故,我何苦至于费劲心思嫁入王府?!” “莫不是爹爹早就做好准备,卖女求荣吧。”血气上涌,林青湘也顾不得长幼尊卑了,言语尽是挑衅,有心激怒林辅,“爹爹此前跟我说想让我下嫁也是骗人的吧。咱们家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当然要物尽其用,好让你攀高结贵!” “你!!”林辅怒极,声色俱厉;“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林辅岂会是攀龙附凤之人?要不是—” “要不是怎么?要不是圣上下旨选妃,父亲还没想到能有这个机会是吧?” “要不是户部有失,林家有祸,我怎会让你嫁去王府!!”林辅腾的一声拍案而起,拿起手边砚台用力往地上掷去。 砚台砸至林青湘脚边,摔成碎片。 半晌,她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情绪,声音低沉:“这件事发生多久了?要是今天我不故意激怒父亲,父亲还准备瞒我多久?瞒到我们全家进牢狱,独留我一人在王府享乐之时吗?就因我是女儿,我便不是林家人了吗?” 林辅怔了怔,深深地叹息,闭眼道:“湘儿,此事牵连众多,你身为女儿家,知晓了未必是件好事。” “我愿嫁去秦王府,就是为了帮助父亲,保护我们的家。我会努力,不管将来户部纷争有多严重,只要秦晏不倒。我们家便不会有事!林家没有儿子,我就是爹爹的儿子,请爹爹告知于我!” 林父思绪万千,在林青湘包含期望的注视下,还是开了口。 原是一月前,城边十里有一家农户的四岁儿子在城门口走丢,农妇当晚便报官求助。没想不出一日,衙门竟草草结案,称孩童已落水而亡,尸体毁形不宜观看,随即打发农妇离去。谁曾想那农妇居然是宣抚使李元的堂表妹,李元知晓此事后,一路向刑部施压,此事才附上水面。 “本是刑部的案子,为何牵扯上了户部呢?”林青湘不解。 “刑部下令追根查源,本以为是衙门下面的人疏忽职守,经排查后却发现户部在其中也脱离不了干系。当事状递我手中之时,我便开始探查,没想到,越是往下深挖越是心惊。” “五年间,户部内部假造户籍,共有三百二十七人,全被送往卖到寒州边境,乡野苦寒之地。这条隐秘的产业链,从京城至寒洲,刑部、吏部及黑市之间的龌龊,两位尚书是否知晓?至于寒洲那边是怎样的情况,更是无从得知。” “此事稍有差池,则万劫不复。” …… 片刻后,林青湘久久不能平复,有官者涂擦文书,追改日月,开口先质问林父:“父亲,您告诉我,这件事您事先知情吗?” ”一月之前,我尚不知情。” 问言,林青湘闭眼,且松了口气。要是她爹真做出这罪大恶极的事,她只有指望下辈子还能穿越了。 她拿起桌上摆放好的信封,提笔在封面上写下四字,递给林父:“爹爹,交给秦晏吧,我和写封信都会是您的投名状。” —— 深夜,林府澜院。 “小环。” “小姐还不睡!”小环从小榻上起身,走到林青湘床边。 “我要嫁人了。” 小环坐下,待在林青湘身旁:“我知道啊。” 林青湘默默流泪,用力压低的声音透出些许嘶哑:“小环我送你出府吧。你不是有舅娘还在京城做生意吗?我给你准备一笔钱,你出府找她吧。” “小姐,你不要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