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凌越依旧紧紧捏着凌维彦的手腕,唇瓣抿成一条线,目光冷漠锐利。 他的手指犹为坚硬有力, 掐着凌维彦的手腕像是要将他捏碎一般。 凌维彦的额头已经开始冒细汗了, 可潜意识里却有股不愿被看轻的劲支撑着,硬是没漏出半声低吟。 “你为何在这。” 凌维彦本就疼得厉害, 再听他头顶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 只觉离谱至极, 这个问题难道不是他先问的吗? 但谁让凌越是长辈,他又确实与沈婳独处一室,即便是为了她的声誉着想,也该解释清楚。 想着便认真地道:“方才婳儿在席上多饮了杯酒,有些醉,侄儿便让宫女送她进来,也不知道她醉后可否会闹腾,想着拿个椅子给她挡一挡。” 凌维彦与凌维舟有三分相像,不过他更偏像成帝, 比之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些少年感。 且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也更加真诚单纯, 毫不夸张的说, 他比凌维舟要好太多。 若今日在此守着的是凌维舟,他或许还没这么反常,沈婳对他避如蛇蝎,那人完全没威胁性。 可凌维彦不同,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在围场跑马那日, 他便一眼瞧出这个少年喜欢沈婳。 那是种直白热烈的喜欢,他与她青梅竹马,与她年龄相仿,他们有过无数的共同记忆,他不知道沈婳为何脑袋发昏选择了凌维舟而不是凌维彦。 但可以肯定的是,沈婳尚不知晓他的心意。 小姑娘年岁太小就定了亲,满腹心思都扑在了凌维舟身上,自然也不发现不了少年的情思。 她要是知道,是否会被凌维彦打动,是否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在这之前,他可以毫无负担的说出让她考虑的话,也可以给她机会反悔,而在方才瞧见凌维彦弯腰的瞬间。 向来做事果决自信的他,竟动摇起来。 他不敢赌,心底更似有把火在烧般,这才失去了理智,连凌维彦在做什么都没看清,便大步迈了过来。 凌越冷着脸没说话,手指的力道在缓缓减轻,直至全然松开。 即便被放开,凌维彦的手腕还在不停颤抖,他小心地揉搓着就听那淡漠的声音,不容置喙地道:“出去。” 若是往日,他肯定是不会质疑叔父的话,他是习武的,从小弓马就是兄弟姊妹中最好的,不仅是这等玩乐戏耍的打猎,是真的进过军营历练的。 只是没能有机会上战场罢了,他是听着凌越的事迹长大的,将他当做自己崇敬的对象,想象着也能有一日如他一般守护大雍的百姓。 故而他对这个皇叔父是又敬又惧,但凡是他说的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可这会他却犹豫了,之前跑马那次,他就觉得沈婳与皇叔父间,似乎有什么秘密,却也没敢多想,毕竟他是长辈。 现下他的出现,让他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顶着那冷厉的目光,迟疑了片刻,咬着牙微颤着道:“皇叔父,您为何会来?侄儿可以出去,但婳儿这会喝醉了,您虽是长辈,却也是男女有别,还是找个宫女来伺候比较好。” 凌越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有骨气,抬了抬眉,多看了他一眼,勾着唇角露出个讥诮的笑来。 “我若想做什么,你以为你拦得了。”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语气,好似世间万物皆在他掌握一般。 凌越不需要再动手,也不用做别的,只这么简单地站着,就足够给人以铺天盖地的压迫力,不过瞬息,他的后背便湿透了。 而这句话也带着浓重的暗示,又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他这位传言中不近女色的皇叔父,真的对他的心上人,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感。 凌维彦的双脚下意识挪动了下,他很想灰溜溜地躲出去,可看了眼床榻上安和睡颜的沈婳,还是咬了咬牙。 “我自然是拦不住皇叔父,可您的身份不适合待在这,还是请您与侄儿一道出去吧,就算是为了婳儿好。” 说完屋内又是一静,凌越的手指搭在腰间的宽刀上,那宽刀足有一掌宽,折射着渗人的寒芒,不知这上头染了多少鲜血,一想到这,他的呼吸跟着微滞。 凌越狭长的凤眼在他身上缓慢扫过,心头那股郁气愈发浓烈,他何时轮到个毛头小子来教他怎么做事。 正当他的手指扣住刀柄,眼底的杀意毕露时,床榻上的小姑娘冒出了一声低喃。 “阿越,我的头好疼。” 她的声音低低软软的,还带着些含糊不清,但她说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更多了些娇嗔,“阿越,阿越……我的头好疼啊。” 那声阿越清楚又依恋,两人离得这般近,如何能听不清,皆如石子入池般泛起了层层涟漪。 凌维彦只觉那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压迫力,顷刻间消退了,不待他感觉到轻快,就见方才还寒着脸的人,已倾身上前,动作娴熟地将床榻上的少女搂进了怀中。 他没想到,那个手握宽刀在战场驰骋,号令万千兵马的肃王,居然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只见那身躯高大宽阔的男子,挤坐在那狭小的床榻边,手臂微屈,抱着小姑娘的动作尤为小心,像是怕把她给弄疼,又像是怕把她惊扰。 他今日依旧着一身墨色的衣袍,边角绣着金丝龙纹,难掩通身的贵气。而榻上的小姑娘则穿了身枣红的襦裙,双颊绯红,柔软地依在他怀中,一双玉臂却紧紧地缠着他的腰。 且一投入他的怀中,她的低喃竟神奇的停下了,脑袋还轻轻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带着稚气地抱怨着:“阿越,你怎么才来呀。” 到这一刻,凌维彦还有什么不懂的呢,不是凌越逼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