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顿不再那么悲伤了。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蛋。 他再看下去,信纸上的字迹也逐渐潦草起来,即使是懒散潇洒如布鲁诺,也对于死亡抱有深刻的恐惧。 “我要说的麻烦事就是分配遗产,我在灰帽帮干了好几年的法律顾问,也算攒了些应急的钱,这几天用了些,但还有两百镑。这在你眼中应该算不上多少钱,但有不少人需要分配这些钱。它们不全是现金,有一些还是犯罪所得,但我发誓这些罪行没有侵害任何个体的自由安全,希望你能帮忙将它们置换成钱财,按以下比例分配给他们。” 下面是一张繁复的表格,每一枚先令的用途都得到详细的规划。 克雷顿没想过会看到那么多人名,远远超过五十,他们都是和布鲁诺接触的,受他接济的人们。 这很难不受到感触,克雷顿不安地擦着自己的额头,躁狂和饥饿在心中复苏。 这真不是个简单的差事,但他会解决的。 他浅浅地读了一遍后续的内容,将这份遗书叠起,郑重地塞进办公桌的抽屉里,准备将最近的麻烦处理之后就去执行。 接下来他要去码头区,为狼行者马歇尔收尸,因为对方通过食尸的方式收集了蜘蛛教士留下的法力印记,让自己的躯体不容易被她侦测到。克雷顿想要得到这个能力就得剥了他的皮披在自己身上! 天见可怜,克雷顿一点不喜欢这样,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去累积自己的优势,以确保自己一次就能杀死阿西娜,不让对方逃脱。 怀着沉重的心情,他来到了码头区。 马车一路的颠簸和这里潮湿的空气都让他难以放松。 狼行者和他做约定时没有说明具体地点,但气味是他们之间的语言。 克雷顿沿着河岸行走,但河里几乎没有水,目之所及只有数不尽的湿润淤泥,还有一些长相奇怪的节肢动物在里面打洞,它们比螃蟹要长一点,但不如虾的嵴背那样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物,这只可能是暗月带来的变化之一了。 生物学家会怎样标注它们呢? 如果没有毒的话,似乎也算不上威胁,缺乏食物的流浪汉能够解决它们。 克雷顿脑海里闪过了些难以捉摸的独特想法,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去观察这些小生物。 马歇尔的气味就在前方。 他又走了一段,看见那黑狼正站在河岸中心的淤泥上,它们颜色一致,他的第一眼竟没有将它们区分开。 注意到风中克雷顿的气味,黑狼转过头,尾巴高兴地竖起来,声音却依旧疲惫: “你来得太早了,我还没死呢。” 比起既定的死亡,克雷顿惊喜于他还活着,对于这不合时宜的话语倒没什么看法。 “不过你来得正好。”马歇尔一跃而起,跳回了岸上,克雷顿才看出来他之前脚下踩着的是一块腐朽发黑的木板,而不是纯粹的淤泥。 “你带枪了吗?”狼行者问:“或者一根结实的棍子?” 克雷顿浮动的澹澹喜悦再次沉寂,他感受到不妙。 “我带了枪,你要做什么?” 黑狼尾巴一扫,转身看向河中心:“你瞧,我本来想淹死自己的,但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这里又脏又冷,实在不是个好的葬身之地,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狼人的表情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