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尽亵渎之举的黑弥撒继续着。
路易斯教士用着唱诗的语调低吟着,赞美天父创世的伟岸,赞美一切从光中生长的世界。
唐娜和他看向相反的方向,在他的侧面向教堂下跪,用着同样的语调吟唱,向赐予自身纯洁与生命的造主送上感恩。
墓园中好像刮起了一阵风,吹过墓碑间发出呜呜哀哀的声音。
听到这些声音,路易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墓碑间的空气。
即使是答应要为这些人主持黑弥撒,他仍寄希望于天父通过自然变化降下启示,告诉自己“迷途知返”,一阵小小的风,乃至蜡烛上火苗的摇晃都会使他心思不宁,生出种种的幻想,直到黑发的少女的脸上做出不满的表情暗示他该继续,他才能重新恢复对黑弥撒的注意。
而这样的停顿已经出现了许多次,克雷顿也已经感到不耐烦。
如果路易斯是他的士兵,现在背上应该布满鞭痕。
他们拖得越久,被其他人发现的可能就越大。
他倚在教堂边上,斜身向门内看了眼,视线越过宣讲台,可以看到供信徒端坐的长椅被推到两侧,蚊群屠戮者和阔克的头颅、碎牙和切断成数段的躯体都静静地躺在礼拜堂内的中心地面,众多白色的蜡烛簇拥着它们,烛心明亮地燃烧着,顶端凹陷里流淌的透明蜡液像圣母的眼泪一般外溢。
教堂顶端穹顶的玻璃窗向下透光,中心的位置存在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柱,将下方的事物笼罩。
克雷顿并不信神。
这不是说他不相信白教的神明存在,毕竟那些奇迹无法作假,但是——他并不喜欢一个总是要考验别人的家伙。
就算天父真的是赋予他生命的造物主,他过去十年里所收到的折磨也该让他的债还完了。
现在他只为自己和家人而活。
教堂的前门突然被人匆匆拍响,这一措施使得教堂内本就凝固的空气如同固体般一同震动起来,众多蜡烛上的火苗摇曳不定。
“路易斯先生,镇上出现了吸血鬼!有人死了!路易斯教士!您在这儿吗?!”
建筑中的空洞使它如鼓面下的空腔,将造访者的声音连同其中的惊恐不安也放大,无序且用力的拍门声也让人心里烦闷。
所有人都忽然变得沉默,仪式暂时停了下来,以免声音暴露自身的存在。
既然决定在此行禁忌之事,他们也做了准备,很早就将前门内侧的门闩放下,外侧也挂了把锁,一般人看到锁就不会试图进来。造访者看到了锁,但还是恋恋不舍地嘶喊了好几次才走。
他走后,仪式一时间都还未恢复。
所有人都在想这位拜访者口中透露的信息——热沃只有一个吸血鬼。
芭芭拉到底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做了什么?
克雷顿挥挥手示意朱利尔斯护送仪式继续进行,自己则穿过药园到外界去,他考虑采取特殊的方法避免打扰。
至于芭芭拉,他没有去想,即使芭芭拉暴露了身份,那也不是他的责任,正相反,这是因为芭芭拉没有遵循他的指令的缘故。
他们之所以长期以来都不愿意把和奥斯马尔的矛盾摆在明面上,正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也符合长老会的避世原则,为政府的懒政旁观提供依据。
要是芭芭拉把事情闹大,就算逼迫奥斯马尔暴露自身也不值当。
长老会可能会保护他们,也可能不会。
克雷顿警惕地打量街道四周,一转身走进离教堂广场最近的医生家后院,然后对着这家的邻居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立刻有一条白色的家养犬奔出来,他对着它吩咐几句,没多久,这犬只便穿过街道,消失在他的眼前。
零星的吠叫开始从远处传播,随后越来越密集。
热沃的看门狗们发出了史上最激烈的吠叫。
这样一来,它们或许能令本地人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寻找原因,让芭芭拉脱身的机会更大。
克雷顿相信自己已经对她尽到了领队的责任,于是转身打算返回教堂。
但随后一个人叫住了他。
“贝略先生,请留步!”
克雷顿触电似得急转身,他几乎打算把来人杀死来保护自己能和犬类交流的秘密,但对方气喘吁吁,显然是刚刚抵达这里。
“布莱登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者正是杰弗里镇长的儿子布莱登,他看起来比克雷顿自己还要鬼祟一点,并且额头上亮晶晶的,全是汗珠,眼神不断游离着,似乎刚刚全力奔跑过来,并且在躲避什么。
{听到克雷顿的疑问,他的眼神才安定下来。
“贝略先生,我的父亲留下了一些关于你的遗言。”
“关于我的遗言?”克雷顿怀疑地问,他不记得自己和杰弗里镇长有什么交情。
“他说,楚德·奥斯马尔对你心怀恶意。”
克雷顿眨了下眼睛,有种战争途中被长官叫去做简单加减法的心情。
“呃,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布莱登正色道:“奥斯马尔和我的父亲有一些私下的交际,我的父亲发现他的为人不端,因此有所防备,只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