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和白若,香云和香芹把早膳取出来摆放整齐。清早期秉持着节俭养生的习俗,即使是皇上,一顿饭最多也只是十来样,太后的早膳一般也不超过九样。
今儿早上是八珍粥、鸡丝粥、麻酱烧饼、三丝春卷、素什锦,卤鹅脯再并上一些饽饽糖包。确实不少,但比起慈禧太后的满汉全席那可是节俭多了。
别说这是一国太后了,元夕有时候吃早茶都点的比这多。当然,她也是和朋友或者家人一起,一个人吃早茶的确吃不了多少。
对于元夕而言,桌上每道点心都极其精美,麻酱烧饼浓郁的酱香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腔中,酱香馥郁,气味香浓;三丝春卷色泽金黄,春卷皮轻薄,微微可见内里或青绿或橘黄的菜蔬,每道都让她垂涎欲滴。
太后神色倦怠,仅尝了两三口粥,筷子往鹅脯伸了两回,便示意撤了早膳。
高娃嬷嬷劝道:“太后娘娘好歹多吃两口,知道您因为天气渐热而食欲不佳,可早上远不如正午、下午炎热,您这会儿吃不下,到那时候胃口便更差。长此以往,身子如何受得了。”
太后拧眉:“本来热起来就食欲不佳,膳房日日都是这些吃食,不是卤的就是炸的,谁乐意吃这些。你们都拿去分了吧。”
太后和高娃嬷嬷的对话尽是蒙语,元夕只能听懂五六分,但那句“你们都拿去分了吧”她却听得最清楚,心里忍不住偷乐,她可馋那口三丝春卷了,尤其那道菜太后一口未动,完全是干净的。
吉雅嬷嬷打眼一瞧安儿和白若,神色就有些不对了,对着高嬷嬷说了句汉话:“紫苏这是第三回了。”
元夕耳聪目明,听得清楚却不代表听懂了,紫苏什么第三回了?她略一琢磨,反应过来,紫苏这是第三回来小日子了。可是吉雅嬷嬷对高嬷嬷说这句话是何意?
高嬷嬷微不可查地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
约一个时辰后,元夕用过早膳后老实地在静室立规矩,心中还在回味着那道三丝春卷,高嬷嬷走过来说道:“元夕,你和秋水一块儿去把紫苏送回内务府。她们俩在宁寿宫外,你赶快过去。”
闻言,元夕诧异地看着高嬷嬷,却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只赶忙应下。走出宁寿宫,便瞧见秋水正和紫苏在外头御道阴凉处等着她。
许是因为痛经,紫苏疼得脸色煞白,虚弱无力地靠在秋水身上,佝偻着身子,瞧着格外虚弱。紫苏虚岁十四,这年头的女子很多都因为营养不良经期来得迟,十四岁已经算是来得早的了。她的眼眶发红,有些微微的肿胀,面上倒是没有泪痕,应该是哭过后收拾干净了。
元夕感同身受,若是她被送回内务府,恐怕她也会痛哭失声。
秋水左手扶着紫苏,右手拿着包裹,见状,元夕赶紧要接过包袱帮秋水分担。秋水摇头:“不用,我拿着就行,你跟我一块儿扶着紫苏。”
元夕本想着一边挎着包袱一边扶着紫苏,毕竟秋水是一等宫女,合该她分担得多些。幸好秋水姐姐拒绝了她,不然元夕看着那么大的包袱都觉得头疼。
三人走在御道上,夏日上午的阳光晒得人身上发烫,知了都惫懒得叫唤,整条御道上只有她们三人。
元夕见周围没人,心里又实在好奇,便忍不住发问:“秋水姐姐,紫苏为何会……”被打发回内务府?
元夕没敢说全,担心问到什么不该问的。明明紫苏因为身子虚弱没当值,不可能捅出篓子,莫非是之前发生了什么。
秋水小声地说道:“你年纪小,许是不知道,紫苏每回来日子都疼得厉害,没法上值,只能被打发回去。”
这是什么规矩?
元夕惊诧地咬住下唇,怕自己下意识说出不该说的话。她虽没见过,可也知道宫女被打发回内务府是极糟糕的事情,纵使不会被罚,可也分配不到好去处,因为这摆明了说是主子不要的人,哪个宫还愿意要?
如此,紫苏日后要么被分配给失宠的宫妃,要么就是更倒霉的去处,比如冷宫。
可造成紫苏如此境况的缘由居然仅仅是痛经?
小宫女紧蹙了眉,不忍地看着紫苏,又看向秋水:“姐姐,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
秋水也叹口气:“没法子,嬷嬷们也是等了紫苏三个月了。若是回回来小日子都疼得动弹不得,那是她伺候主子还是主子伺候她?紫苏自己也是掏了银子请医女瞧了吃了药的,一点好转都没有,宁寿宫里已经容不下她了。”
紫苏吃药的事儿元夕是知道的,中药调理身体本就是温补型,更何况宫女掏银子只能请来医女,在这个时代医女地位低下,正经医术好的女子不可能入宫,宫中医女只是为了讨口饭吃,医术只能勉强说句平平。短短三个月时间,怎么可能治好痛经的毛病。
就算在现代,也有那么多被痛经困扰的女性。
元夕不满,却也不敢置喙,在三等宫女中,她和紫苏关系只是平平,倒是与安儿关系更好。可